没多大一会,嫁妆就突破了一千万,这可就真是一大笔钱了。徐平摸了摸自己脸庞,万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种魅力。
超过一千万价钱就加不动了,最先报价的厮不甘心,转了转眼珠,高声道:“我家也有一千万嫁妆!还有两个婢女,是从养在家里的,一般的花容月貌,只有十三岁,教得歌舞娴熟,陪着我们家娘子一起出嫁!”
徐平吓了一跳,这可有过了。大户人家养家妓稀松平常,有的读书人也喜欢这调调,可直接这样叫价就煞风景了。
咳嗽一声,徐平对围着自己的三厮道:“我是先前在州桥边开白糖铺子的徐官人,家里早已经定下亲事!连这些都不知道,回去问问你们家员外,是怎么在京城做生意的!”
完,再不理三人,昂首挤出人群。
做白糖生意,京城里有多少家敢跟他们家比钱多,果然没人再上来纠缠。
出了人群,徐平回头看那一大群新科进士,还是淹没在人海里。尤其是唱名时名次靠前的,大多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仁宗朝科举得人,这也是一个重要原因,高中时的年龄,在政坛活动的时间长。反而后几等的进士很多都已经年龄不,甚至还有一个满头白发步履蹒跚地挤在人群里,被冲得东倒西歪,都快哭出来了。
新科进士穿着绿袍,而且没有更衣时间,都是直接套在原来衣服的外面,这种怪异装束像是黑夜里的明灯,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虽然挤出人群,徐平还是感觉到有好几道贼兮兮的目光盯着自己。
只能心里暗叹,林素娘和林文思竟然不担心,不知道自己今天抢手吗,应该早早赶过来护住才是。一不心被哪个白富美把自己抢了去,他们不就亏大了,好不容易都守了这么多年了。
当然徐平是想多了,糟糠夫妻不下堂,大宋律法三不出之中的第一条,可不是着玩的。徐平定亲的时候徐家不过是平常酒户,现在富贵了,除非倒霉到要饭,这一辈子是甩不掉林素娘了,除非林素娘来退他的亲。
正在徐平左顾右盼找刘乙的时候,程浚也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跑到徐平身边,弯腰喘了一会气,才向徐平道喜。
程浚中乙科,比徐平差了不止一个等级。进士的分等不是无关紧要,直接影响着以后的前程。一等不但授官高,在皇帝心里留下印象,以后升迁也快得多,很多人不到十年,就入了翰林。乙科及以下的同出身,很多都是下层官徘徊一生,平常人眼里自然也是富贵,与高等进士就不能比了。状元更加集万千宠爱为于一身,地方任职一年后,就有一次代表当科进士专门回朝向皇帝当面述职的机会,地方一任之后就带馆职,升迁更是飞速。
徐平回过礼,也向程浚道喜。
在眉州老家,程家是一等一的大户,苏家自天圣二年苏涣中进士之后才开始提高门第,程家才会与苏家结亲,把程浚的妹妹嫁给苏洵,后来生了苏轼和苏辙,两兄弟出息了程苏两家才算门当户对。这个时候,实际情况是程家极富而苏家极贫,全靠苏涣的进士身份撑着。后来的三苏读书成材,全靠程夫人带去的嫁妆支撑家业,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欧阳修一样能完成穷子的逆袭的。
支撑苏家门第的苏涣也只是进士乙科,程浚这一次心满意足了,到了妹妹家不会再觉得低人一头。眉州不同于中原,对门第还是看得很重,程浚科举中第,自百巩固了他们家在眉州的地位。
两人聊了一会闲话,程浚对徐平道:“云行,再走两步便是京城第一繁华的白矾楼,我们不如去吃两杯酒庆贺一下。”
徐平摇了摇头:“我是开封本地人,家里人都在巴巴地等着,今天可是抽不出时间来。等过两天再吧。”
程浚遗憾地摇摇头:“可惜了!今天什么日子?正该要饮酒高歌,彻夜不休!今天白矾楼必然客满,云行不去,我就先行一步了。”
白矾楼就是后来的樊楼,白矾库改建的官家酒楼,京城第一繁华的地方,天下酒楼的样板。多少故事都发生在这里,后世著名的李师师,便是在樊楼会过了一个个风流才子,甚至是道君皇帝,算是大宋腐化堕落的见证者。
徐平又等了一会,老成持重的包拯和文彦博经过身边,特意打招呼互相道喜。此时徐平可不是昨天的商户子弟了,高中一等,皇上青眼相加,本科进士里拔尖的人物,都对他敬重了许多。
两人也要结伴去庆祝,免不了邀请徐平同去。徐平推辞要等家人,目送他们穿过马行街,向惠和坊而去。这两人家里不像程浚那么有钱,谢恩银交出去还能眉头不皱地去樊楼摆阔,他们只能找个一的脚店喝两杯了。
把两人送走,刘乙才气喘吁吁地找到徐平,连连叫苦:“官人,来的路上已经堵得水泄不通,我挪一步都难!官人久等,的该死!快快上马,家里员外和夫人肯定已经等得心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