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五日,四更时分,本司胡同中歌舞、丝竹之声不断,正是一天生意最好的时候。
京中美人,号称天下第一名妓的苏诗诗转了几个酒场,返回自己的绣楼后面喘口气。双十年华的美人,带着金钗、玉坠、环佩等饰物,清丽娴静。
此时,她毫无形象的倚在椅子中。但更显的真实、美丽。
丫鬟丹儿忙端茶倒水,服侍着,微微撅嘴道:“姑娘,我打听了。贾三爷怕是考不中呢。来往的举人老爷语气都很可恶。”
苏诗诗禁不住一笑,“好了。”抿口茶,随即心中又觉得烦闷起来。江南往事,历历在目。可他回京这么久,却没来找她。
他若是高中,以贾府的门第,她怕是连入门的机会都没有。只是,她又怎么能盼他不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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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七日中午,军机处内中午吃饭时间,军机大臣、章京、书吏们纷纷从文渊阁、直诰敕房中出来,经过月门,往角落里的一处庭院而去。
军机处中为了防止火灾,禁止做饭,所有人都需要外出吃饭。大学士亦不例外。
朝廷首揆谢大学士和军机章京王子腾安步当车的往“食堂”走去,一边边走,一边说着话。旁人都很识趣的绕开,或者缀后。
谢大学士六十多岁,一身绯袍,老者模样,笑着道:“安世,再过一日,会试结果就要出来了。”
王子腾有点莫名其妙,平稳而毫无营养的答道:“是啊。刘枢臣为国选材,辛苦了这大半个月了。”
谢旋微微一笑,道:“刘临川倒是好运气。我听闻这一科有不少有才气的士子。哦?令外甥今科也参加了会试?”
时人喜欢以籍贯称呼宰辅。文华殿大学士刘飞白,籍贯江西临川。明朝才子汤显祖便是临川人。因而,刘大学士也被人称刘临川。正如谢大学士被称为谢福清。
在文官体系当中,老师和弟子的关系,属于极其牢固的关系。天地君亲师。会试座师和士子之间,便是这种关系。所以,谢大学士会开玩笑的说刘大学士好运气。
“是的。”王子腾倒不惊讶谢旋知道贾环的名字,贾环的名字早就在宰辅大臣见传过。不是以诗词之名,而是当年他营救他的老师张安博的事情。
谢旋笑一笑,道:“他还不满十三岁吧?年纪有点小啊!”说着,话题一转,“天子经筵日讲官空缺,我打算推荐翰林院侍讲蔡宜。”
国朝的翰林、庶吉士虽然没有明朝时的“储相”之称,但作为士林华选、天子近臣,地位还是非常高的。而经筵日讲官,则是距离天子更近一步。
天子上课学习有经筵日讲。主要由翰林、詹事等出任讲官。经筵逢二、八进行,由殿阁大学士、朝廷九卿、翰林词臣、科道代表和勋贵代表出席侍讲,非常隆重。
由此可见经筵日讲官地位。实际是为帝王师。
王子腾愣了下,随即有些明白了,拱手道:“谢首揆。”
如果说,一位殿阁大学士要影响乡试结果,那是相当有难度的。但是,一名大学士想要影响会试的结果,还是有可能的。所以,很多有关系的读书人是把乡试视为科举的生死关。
而如果一位大学士想要阻止某个士子登第,这个可能有多大?谢大学士用他的行动表明:百分之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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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散衙后,王子腾回到府中,与妻子何夫人一起用晚膳,饭后喝茶时,随口说起这件事。
夜色笼罩在屋舍、庭院、街巷中。屋里点着灯。
何夫人有点奇怪丈夫清闲,问道:“老爷近日不忙?”
王子腾坐在椅子上,吃着茶,道:“近日国家伦才大典,朝廷都以此事为中心。”停顿了一下,道:“贾府的环哥儿今科也下场了。他这次有点难。”
对于贾环被压制这一科,他的态度是:乐见其成。毕竟,一个桀骜不驯,颇有逐渐的外甥,并不被他掌握。但,顾忌到宫中贵妃的脸面,以及他在四大家族的地位,敲打可以,若是毁掉贾环的前程则绝对不行。
谢大学士任大学士有十二年,深得今上信任,在朝廷中根基牢固,他要驳贵妃的面子,贵妃恐怕也是无可奈何。此次出手,他心里并没有特别的不舒服。
谢大学士补偿给他的利益太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