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不近人情的话,似姚启政这般,曾经与他亲近的人皆该一同论罪,不过是看在大长公主的面子上没有追究罢了。
“圣上!”昌乐伯忽然起身道,“臣也有事禀报。”
“你又有何事!”圣上此事烦躁得很,他讨厌立场不明之人。裴修此人有大才,朝堂需要他,可偏偏他的岳家与姚启政牵连至深,他的父亲还是盛明轩那混账的走狗,他夹在其中,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
虽说用人最好不疑,可到底是有可疑,用着膈应。
圣上在跟疑心斗争之时,昌乐伯道:“前段时间臣收到了太原府的家书,说是在太原府见到了姚启政之女姚文琪,当时臣觉得不可能,定然是家人认错了人,可方才听三王子所言,臣又觉得似乎不无可能。”
“谁?”圣上如今脑子不够用,原先的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人几乎都忘了,得费神想想才能记起,“姚文琪,她是不是早早死了的那个姑娘?”
陈公公提醒:“是那个可怜的姚四姑娘,被裴家老四坑害得不轻,最后气得流产,丢了半条命去。”
圣上记起来了,他听闻此事时,还骂裴安不是个东西,被姚文琪杀了也是活该。
“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太原府?”
“可说呢!”昌乐伯道,“臣也百思不解,据说是跟裴夫人的母亲长姐,还有裴家五姑娘在一处,想来裴大人应该知晓此事吧。”
怎么又跟裴修夫妇有关!
裴修这回没劳圣上询问,主动道:“昌乐伯,没有证据的话可不好乱讲,姚家四姑娘亡故下葬,看到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她的尸体还在姚家祖坟里躺着呢。”
“裴大人别来威胁我啊。”昌乐伯一推三二五,“那也不是我亲眼看见的,我也没去求证,只是将此事禀报圣上,至于查不查得由圣上定夺,查出来了你也别怪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裴大人敢做瞒天过海欺上瞒下的事,就要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嘛。”
盛明宇听到这里已经忍到了极限,这殿中的香气未散,一阵阵地刺激着他,在他心里煽风点火。偏又一个两个都出来针对裴二,在火上浇油。
体内的毒受不了一点言语刺激,针对他自己的话他尚且能忍住,可针对兄弟的话他如何也忍不住。
他要杀人,他必须要杀人,否则他身体里的火就要把自己烧了。
盛明宇一双眼盯着昌乐伯,看死人一般,他走到他面前,众目睽睽之下,一声声抽气声中,抬手扼住了对方的喉咙。
昌乐伯瞬间就被夺走了呼吸,他双目突出,口中发出‘嗬嗬嗬“的声音,像只搁浅了的鱼。
“盛十一!”裴修上前捏住盛明宇的手腕,强行泄去了他手腕的力道,“昌乐伯只是有事说事,咱们问心无愧,不怕他说。”
盛十一是信任之人才有的称呼,平日里只有裴二会这样叫他。这三个字犹如一线清明注入脑海,就如战场上他杀红了眼,被兄弟拉一把换回理智。
他闭上眼,再次咬破舌尖,血腥气稍稍缓解了他体内的燥气。
“这是做什么!做什么!”圣上愤怒地拍着桌案,“都要造反不成!”
“没用的。”神女忽然轻笑起来,看戏似的说,“蜀王殿下,你已经中毒十几日,又被我特制的香气激发,控制不住的,今日不是你疯就是这殿中的人死,否则不能收场。”
什么叫殿中的人死?这岂非是说,蜀王殿下疯起来杀人不眨眼?
靠近蜀王的几个人下意识地起身躲避。
裴修厉眼一扫,生生又把几个人摁在了座位上,他高声道:“神女何苦还为这个冒牌三王子卖命?他不是真的三王子,他从始至终都在利用你,做的也不是为夷国着想的事,如今你已经没了用处,更该想想自己还能活几时。”
众人都惊傻了,纷纷看向三王子。什么叫冒牌的,这不是三王子又是谁?
神女也傻了,“你在说什么?”
三王子神色丝毫未变,“裴大人,你自己也说了,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
“你怎知我没有证据?”裴修笑看着三王子,“夷国与我朝早已经关闭往来通道,姚威如何逃去夷国的,是他自己跑去的,还是三王子你把人带去的?你利用姚威污蔑我夫妇,是为了砍掉蜀王的左膀右臂,如今又利用宁王来杀淮王蜀王,挑动三位皇子互相残杀,是为做什么?可是想乱我大周朝?”
三王子微微眯起眼,这话完全符合他心中所想,他不得不怀疑这个裴修是真的知道了什么。
裴睨视着三王子,“还要我继续说么?”
“真是笑话。”三王子哈哈大笑,“本王自小在夷国宫中长大,所有人都认识本王,你这么一番没有根据的话就想抹掉本王的身份,是不是太荒谬了点?”
“确实挺荒谬的。”裴修的目光移向三王子身边的那个贴身护卫,“我最初也不敢相信,夷国堂堂三王子……哦不,或许是三公主,竟甘愿为下人,贴身跟随一个冒牌货,这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啊。”
被点名的那个侍卫显然没有冒牌三王子沉得住气,霎时神色大变。
“裴大人!”冒牌的三王子语带威胁道,“本王可不是那等任人宰割的软柿子,你今日这样污我,污我夷国,他日必定后……”
悔字还没吐出便戛然而止,他不敢置信地垂下头,看着刺入胸前的刀,又眼睁睁看着刀锋从身体里抽出去。
盛明宇眸色猩红,手中握着染血的刀,像是战场上浴血的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