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明,盛安也就不装了,他放下东西笑了笑,“世子夫人,您跟踪我,总不会就是想把我送进宫,扣上一个叛党余孽的罪名治罪吧?”
“那要看你配合与否。”晏长风道,“不瞒你说,这些贩卖西洋物件的人皆是叛贼余党,朝廷早就想把他们一网打尽,只是苦于找不到他们的老窝,盛公子若是能帮忙,就是立了大功。”
盛安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他好容易才找到这么赚钱的路子,自然不想放弃。可晏长风今日有备而来,又拿住了他的把柄,他不愿意也得愿意。
他稍加思索,笑道:“不知有什么能帮得上夫人的?”
“盛公子是个爽快人。”晏长风说,“你只需要介绍我的人进入他们内部就好,其他事情跟你无关,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事到如今,盛安也就只有相信晏长风不是个卸磨杀驴之辈,“世子夫人尽管吩咐就是。”
盛安离开后,裴修才过来,“都妥了?”
“妥了。”晏长风给他斟了杯茶,“盛安的确是个很识时务的人,知道抗不过就答应了,你只管安排人进去就是。”
裴修点头,“今日午时我大概不能陪你吃饭了,这里可有茶点,我吃点垫补一下就要回署衙了。”
“怎么?”晏长风一边叫人去上茶点,“你们户部一忙,莫不是战事又起了?”
“消息还没来,不过也快了。”裴修低声道,“我今日得了盛十一的信儿,他才到北疆没多久,北疆各国就退了兵,那位打得好算盘,支开了盛十一,南边再起乱,朝堂就无人可派了。”
消息说来也快,今日下午南边的信儿就传进了宫。
先是江南一带起了民乱,百姓们因不堪赋税沉重闹起义,从一村开始,逐渐扩大到州县。而后东南沿海又有外敌入侵,东南军只有个年轻将军坐镇,毫无作战经验,被打得措手不及,险些战死,可谓内忧外患。
太子得了信儿,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步了他爹的后尘。他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专挑他欺负,监国期间灾乱频出,北疆那边刚能喘一口气,江南又出了事!
他一个太子,一天皇帝没当过,哪里有本事应付这些破事,有那么一瞬间,太子萌生出“这皇帝真不是人当的,谁爱干谁干去”的消极心思。
但到底不可能,在心里发发牢骚就罢了,他还是要面对这些层出不穷的战事。他先是叫户部备粮备草,然后叫了群臣来商议领兵人选。
实在是无人可派,东南沿海一带太平许久,兵不成兵,将不是将,这几年为应对灾害,连军费都一减再减,真打起仗来,怕是豆腐撞墙,不堪一击。
商议了半天,太子除了被灌了一脑袋无用的屁话,什么也没解决。情急之下,他也不知是气上了头,还是被气出了一点血性,竟决定亲自领兵。
太子豪言一出,朝臣们集体哑然,不知作何评判。
东南军的将军虽然年轻,好歹是个武将,习武读兵书样样没落下,太子……说句不中听的,绣花枕头都称不上,毕竟绣花还有观赏性。
但大家也不能说什么,蜀王当年比太子还不如,现如今不也成了镇守一方的大将军吗,可见事情都是不好说的。
万一太子也是那块料呢?
太子也是这么想的,连蜀王那个废物都能领兵,他也能。等到他打了胜仗,看北都那些没眼色的屁民还成天蜀王长蜀王短的。
不过,太子觉得以太子的名号领兵,还不能最大限度地振奋军心,御驾亲征才好,说起来也好听。横竖老皇帝如今也没了用武之地,不如就让他归了天,当个牌位比躺在床上当废物好看多了。
打定了主意,太子就私下把柳悬叫到面前,假模假样关心了圣上两句,“父皇如今也是可怜,躺在床上再没有为君的尊严,我每次见了他老人家那个样子,就难受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柳悬听话听音,明白了太子的意思。自打进宫来,他每天等的就是太子与大长公主的暗示,暗示他让老皇帝咽气。
他不知道这个选择是不是对,从医道角度看,他违背了医者的原则,丢掉了医者的良心,可从家族利益看,他又没有错。
悬壶山庄从来不是立于世俗之外的清高之地,能兴旺两代,一半是靠医术名望,一半是靠父亲当年救治先皇的功劳。想要长久兴旺,就必须有朝堂的持续支持,如今站队太子跟大长公主,就是“功劳”一件。
罢了,既然做出了选择,就没有退后的余地。柳悬敛目道:“太子还请看开,圣上近来身体每况愈下,恐不是长久之兆。”
“什么!”太子拍案而起,关心得跟真的似的,“柳庄主是医之圣手,父皇的安危就系在你身上了,你若是没有了法子,那父皇岂不是……”
柳悬拱手谢罪,“请太子恕柳某医术不精!”
“唉!”太子叹了口悲痛欲绝的气,用手捂着脸哀伤半天,“罢了罢了,命不由人,柳庄主尽力救治就是,不要吝啬药材。”
柳悬拱手称是。
回到凤鸣宫,柳悬照例给圣上诊脉针灸。圣上脉象平稳,若加以调理,不是没有站起来的可能性,可惜啊……
他暗自叹气,抽出一根针在指尖捻磨许久,才下定决心似的对准圣上的眉心穴扎下去。
人体有八道死穴,若按照一定的手法,每日施针一次,连续三日即可让人咽气。
他又抽出一根针,对准头额前穴,正要扎,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朝背后袭来,他手指一顿,躲避闪开。
“柳悬,你做什么!”
柳清仪跟随吴循进来圣上寝宫,刚踏入就看见这一幕,情急之下丢出一枚药丸。
她气得胸膛急剧起伏,她以为柳悬没把圣上治好就够恶心了,竟然还打算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