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小姑娘噔噔噔跑到了已经来到一棵大树下纳凉的沈逸之的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见过驸马!”
沈逸之:“……”
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他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沈临安。
安儿也很机灵。
比这小姑娘更机灵。
冷澜之不去培养沈临安而栽培这么个小姑娘,是她的损失。
他想。
一直到锦绣阁内熄了灯,冷澜之也没有传唤沈逸之。
而沈逸之……也没敢硬闯。
成亲六年,他今日头一次如此深刻地意识到,自己迎娶的人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是掌控着权柄的公主。
是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能够决定一个政绩不佳的三品大员能否继续留任在富得流油的上郡的——特权阶级。
而他也终于想起来,六年前的自己,正是为了她这至高无上的权利,才下定了决心引诱她、与她成亲的。
是什么时候忘记了这份初心的呢?
他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每一次默念“公主”这个词,他的心中都会升起浓浓的自我厌弃的情绪。
于是不知道从哪一日起,他便丢掉了初心,每次看到他,她都忍不住想要皱眉,都需要做好半天的心理建设,才能够不让自己掉头走掉。
于是后来,在遇到温柔小依的娇儿的时候,他才会沦陷……
而今日公主的一通火气,让他陡然间想起了那不堪回首的过去,想起了他的志向与抱负,想起了自己的忍辱负重……
他都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了,明明只差一步了,怎么就放松了戒备?怎么就退却了呢?
第二日下了朝,沈逸之又来了。
第三日……
第四日。
到了第五日的时候,冷澜之终于松了口,让他进得锦绣苑。
这是沈逸之第二次进入锦绣苑。
确切的说,是大婚之后第二次进入锦绣苑。
第一次,便是不久前沈临安哭着说公主母亲欺负他的时候。
那一次他没来得及细细打量,如今存了一份心思,便发现这内里乾坤并非如同他所想的那般尽奢奢华之能,反而处处雅致。
其中的每一样装饰品都是出自于名家,价值也定然不菲,却又不至于让人觉得富贵的无法入眼。
围栏边放着一架琴,女子没有坐在琴前,而是身体端正地坐在正对着门的红木椅内。
她坐得笔直,一身不怒而威的天家气度。
沈逸之老老实实地行了礼:“公主。”
“驸马等了这几日,是有什么事吗?”冷澜之明知故问。
沈逸之也晓得她是明知故问,却不得不答:“公主,小妹她日前心情不好,冲撞了您,望您海涵……”
冷澜之挑眉:“既然是她冲撞了本宫,为何不是她亲自来道歉,反而是驸马来?”
沈逸之一愣,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都已经如此放低姿态了,她怎么还是不依不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