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王怜花,他蓦地想起之前见到的那个拥有着与诗音相同容貌的女子,莫非她易了容?但即使是易容,也未免太相似了。能够拥有如此出色的易容术的人,李寻欢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手中这部《怜花宝鉴》的主人——千面公子王怜花!
其人易容术之登峰造极,不论男女老少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他若有心,即使是化作女儿身都可勾魂摄魄。
难道真是他?
林诗音极其专注地看着李寻欢,像是要把他的样子深深刻在自己心上,她道:“我……刚才没有骗龙大哥,我这十年过得很好,你放心就是。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回李园了,我只希望我走后,你也能过得好好的,我看你咳嗽得厉害,找几个好大夫看看吧,我会好好的,不让你担心,你也不要再做些以身犯险的事情让我担心了。”
林诗音的话里满满的都是关切,但话里话外却充满了诀别之意。
李寻欢浑身一震,他笑得艰涩:“这咳嗽是老毛病了,好不了了。”他说不出挽留的话,因为他突然想起十年前自己执意与诗音划清界限、甚至长达数月不归家的行为,对诗音来说,他的所作所为,岂不比她方才说的告别之语还要冷酷残忍上百倍千倍?
……
收拾好自己情绪的龙啸云看上去一派沉稳,与之前失态的他判若两人,他看向乔安,问:“敢问姑娘高姓大名?”
“称不上高姓大名,我姓乔名安,乔松之寿的乔,安之若素的安。”
龙啸云注意到她的双脚虽然踩在了积雪上,但她的鞋子完全没有陷进雪里。他眼神一闪:“乔姑娘好功夫,只是在下已有许久不曾在江湖上闯荡,久居保定城孤陋寡闻,不知道乔姑娘师承何人?”
她与诗音长得实在是太像了,不,或许该用一模一样来形容。是易容吗?但是江湖上又有谁能有如此精湛的易容术?
“我师不在此世。”
这话说的有点她的师父已经过世了的意思,但听起来又觉得遣词造句有些奇怪。龙啸云笑道:“原来如此。只是不知乔姑娘是如何与诗音认识的?”
乔安没有与他你来我往话里藏锋的兴致,就直说道:“龙庄主不用再试探我了,过一会儿,我就带着诗音离开,不会在保定城久留的,龙庄主要是有什么大计,完全不需要顾虑我。”
龙啸云听着她要带林诗音离开,面色一变。
“乔姑娘说笑了,诗音是我的未婚妻,她如果不留在兴云庄还能去哪里?”
“正是这个理!”一道清脆的话语声突然遥遥传来,那声音动听又清美,“龙四爷的未婚妻,当然是要留在兴云庄里当她的龙夫人。”
映入乔安眼中的是一巧笑倩兮的女子,她长得无一处不美,身体被包裹在衣服里,她穿的极薄,虽然撑着伞,但衣摆、袖口处仍难免沾上了雪花,被体温融化后的雪打湿了她的衣袂,但她非但不显得狼狈,反而更显楚楚动人。
乔安终于见到了这位被誉为江湖第一美人的林仙儿,不从其他方面讨论,仅从外表上来看,她的确是美不胜收,就连乔安都承认的心甘情愿,当她从雪中款款而来时,那一幕真是美得不可思议。
林仙儿笑得妩媚,对乔安说:“这位姑娘,何必要做拆散鸳鸯的棍棒呢?”
乔安说:“你们都弄错了一件事,每一个人他都是独立的,从来不是他人的所有物,你如此,我也如此,诗音她当然同样如此。她软弱惯了,你们便见不得她自己拿主意、自己做决定了,一旦她做出什么不和你们心意的决定,那也必然是因为他人强迫、不是出自她本意。从头到尾,都忽视了她也是一个有自己思想、能自己思考的人。”
龙啸云脸色铁青。
林仙儿娇柔的笑容不变,她说:“林姐姐要走我管不了,但是她要带李寻欢走我却是不得不管。虽然我不曾见过林姐姐,但与龙四爷交谈间,也能感受到她是个再良善不过的人物,这样子的她何必与梅花盗同流合污呢?说不定她是被梅花盗蒙了心智,这样一来就更不该离开保定了,有龙四爷在,一定能帮林姐姐解除梅花盗的蛊惑。”
龙啸云赞同道:“我正是这个意思,诗音她受了梅花盗迷惑,我如何能坐视不管。”
乔安像是看戏似的,听完他们两人一唱一和的说完,然后说:“可这要有个前提,那就是——李寻欢真的是梅花盗。如果不是,之后的假设就全都作废了。”
林仙儿眼神一闪,她道:“如果他不是梅花盗还能是谁呢?连少林寺的诸位大师傅们都这样认为,难不成这还有假?”她这话的潜台词,是在说难道你说话还能比少林寺这种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更有分量吗?
乔安说:“好人总是容易对他人托付信任,也因此总是轻而易举的被心怀不轨之辈蒙蔽。”
林仙儿听着她话里有话,但又像是自己多想了。
恰在这时,林诗音推开柴房的门走了出来。
龙啸云紧紧地攥着双拳。
林仙儿看到了林诗音的长相。
美人如蛇蝎,她的目光如蛇牙、蝎针一样勾在林诗音身上。
林仙儿发现林诗音的容貌与刚才那个正在跟她说话的女子一模一样。
但她根本不在乎这一点,她在乎的是,那个被龙啸云和李寻欢念念不忘的林诗音,如果只是这副模样,她到底是凭借什么成功俘获了他们的心?
乔安对林仙儿说:“所谓的梅花盗,难道不是你吗?”
这句突然而来揭穿了她身份的话语,让林仙儿再顾不得看林诗音。她眼中波光流转,说:“乔姑娘又在说笑了,我知姑娘维护探花郎心切,但也不能不顾事实,不讲道理。”
乔安道:“道理?你们既然能仗着人多势众做出逼人就范的事情,那我也只能从你们身上学到一点——拳头才是硬道理。”
她说着,长剑已出鞘,寒芒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