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仪点头在一旁坐着。
两人的目光瞧着那头正在耕地的熊。
“第一次与在下说入仕是在两年前的夏季,那时候骊山正要准备搬迁工厂,那时候以分不开身的理由拒绝了。”
上官仪皱眉又道:“第二次是在去年的夏季,工厂已经步入正轨,而且用了新的技术,那时在下带着陛下讲述骊山如今的制造术,陛下又说起了这件事。”
“当初在下只是一个弘文馆的学士,看不到出路也看不到未来,更不敢说成家,困苦潦倒……”
上官仪是上官弘的孩子,江都之变后上官仪还年少,乱世十多年他都走过来了,一路走到了长安城也算是人缘不错,有人照拂有人举荐。
“在下几次想过骊山,走入仕途,随陛下入长安为社稷出力。”上官仪笑得越发惭愧,“说来还是县侯改变了在下许多想法,尤其是县候对群众的看法,历代发展变法或是国家维系是否稳定,都与群众有分不开的关系。”
“有人说社稷稳定,当安抚地方的名门望族,但这都是少数人,维系少数人而罔顾多数群众的利益是不对的,也是大错特错的,世家立足中原确有千年,但到了如今经历过战乱,中原经历了这么多的战乱世家早已不是当年那般。”
上官仪低声说着,眼神越发坚定,“现在的世家想要借大唐的安定,利用社稷之功来继续壮大自己,这个方法是对的,很有可能会让世家再次壮大,甚至到了魏武时期的顶峰。”
“可现在的陛下不是当年的人,天可汗兴科举废中正,为的就是对抗这个腐朽又烂到根子的制度。”
张阳拍着他的肩膀,“你的觉悟还是很高的嘛。”
上官仪笑得越发惭愧,“在下想过终有一日会离开,最好还能兼顾骊山。”
与一个和自己有相同觉悟的人聊天很尽兴,至少大家的方向与梦想是一致的。
说不定那时候他与陛下也是相谈甚欢。
“说来你当初是弘文馆的学士,本就有仕途之名,虽说现在已经辞去,也是可以直接复用的,陛下许诺你什么官位了。”
聊了一番之后,大家说话也能直来直去,没什么好瞒着的。
上官仪可以感受到,在骊山其实没有这么多上下直属的关系,张阳本就是一个很亲和,不讲繁文缛节的人。
与这位县侯的关系更像是朋友。
上官仪回道:“说是入门下省,说来我当初只是一个弘文馆学士,籍籍无名,怎能一下子就入门下省,这便拒绝了。”
“上官兄,陛下是个小心眼的。”
“小心眼?”
“就是记仇的意思。”
闻言,他又是释然一笑,“若此生不入仕途又如何,已经习惯了和乡民相处,若是一入朝堂就要面对一个个官吏,还要与朝中重臣相处,在下反倒是不习惯,就与县侯一样,乡野之地习惯了,再入朝堂便会不舒服。”
张阳摸着下巴的胡渣,“太府寺缺个少卿,一来没有府衙,你可以继续留在骊山,在骊山有你自己办事的地方,就当是个太府寺的分部,二来帮我做一些农耕上的事如何?”
“如此也好。”上官仪起身行礼,“多谢县侯成全,如此既能留在这村县乡野中,又可以远离朝堂,实乃人生一大快事,农耕之事在下也常有专研。”
俩人达成了共识,以上官仪的身份原本就是弘文馆的学士,空降到门下省显然不合适,而且在门下省任职给事中,这个职位是否适合他都不好说。
张阳坚信专业的人要放在专业的位置,如此便可发挥他的才能。
原本上官仪就是一个干吏,这样的人要是留在门下省整天整理奏章,才能不得施展才是浪费。
李世民当年豪言壮语,天下英才尽入吾彀中,就算是看上了某一个英才也不能牛嚼牡丹,只收不管。
与上官仪商议好,篮子中的菜苗也种下去了,张阳拉着小熊回到山上,用华清池的池水给它洗着,先把一身的毛发洗干净,再将爪子洗干净。
它一边吃着大木盆中的饭食,张阳一边给它梳洗。
家里的熊好在不护食,也不会抗拒。
等他吃完了,张阳也将它的爪子洗干净了。
细雨还在下着,它的毛发一时间干不了,张阳拿出家里干净的布给它擦了擦,这头熊便又回到了柴房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