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多,冉霖跟着剧组的车回到酒店,见顾杰还是情绪不高,便想拉着他一起出去吃饭喝酒,结果被友人拒了。
“今天不想出门。”顾杰拒绝的理由简单直白。
冉霖叹口气,体贴地问:“那你是想一个人在屋里待着,还是想有个哥们儿陪着你聊天?”言下之意,他哪个都行,想享受孤独,他就回自己屋,需要倾诉,他这个哥们儿义不容辞。
顾杰哪个都没选,而是自己提出了选项C。
于是十分钟以后,就变成了冉霖掐时间,看着他一分钟能做多少俯卧撑的局面。
与其说顾杰是锻炼,不如说他在消解郁闷,从昨天的“意外”,到今天的“NG”,对于一贯心无旁骛走江湖的洒脱友人来讲,是挺闹心的。
一轮俯卧撑做下来,顾杰身上的肌肉线条好像更有型了。
冉霖一边思忖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加强锻炼,一边随口问:“你和何导聊什么了,聊那么半天,而且怎么聊完就改拍外景了?”
“改拍外景是因为觉得我的情绪今天没希望调整到最佳状态了,不想再浪费时间。至于聊什么了……”顾杰绝望地看向友人,一字一句道,“不是聊,是严刑逼供。”
冉霖咽了下口水:“导演……打你了?”
“差不多了,”顾杰生无可恋地掀起背心下摆蹭了蹭脸,“如果我不说实话的话。”
虽然接触至今,冉霖都觉得何导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但不知是不是和顾杰太熟了,所以相比别人,他对顾杰倒没那么客气,加上他本来就是爽朗直接的性格,如果他认定一件事,非要弄个清楚明白的话,那把顾杰怼到墙角,高压逼供也是有可能的。
况且今天顾杰的表现,谁都能看出来反常。
唯一的女演员已经略坑了,男一号要再反常,导演估计哭死的心都有,当然不弄清楚不踏实。
“也就是说导演现在知道齐落落找你的事了?”冉霖其实不用问,也大概能确定了。
果然,顾杰无奈点头。
昨天吃饭的时候,冉霖曾问过顾杰,这件事他打算怎么处理,顾杰的原话就是“算了”,毕竟齐落落也没有真做什么,他这边拒绝,事情也就没下文了。但他肯定也没想到今天会这么不在状态,以至于被导演看出端倪。
“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复杂,”冉霖一针见血道,“是不是觉得自己这事儿做得像打了小报告似的?”
顾杰惊讶抬头:“完全正确!”
冉霖叹口气,沉吟半晌,才分析道:“其实现在的核心问题是拍摄进度严重滞后,你没看这两天导演和制片人都喝菊花茶呢,就是在发愁进度。至于为什么拍摄进度慢,咱们都心知肚明,所以即便没有你和齐落落这件事,齐落落自己的NG问题不解决,也迟早会有别的事冒出来。”
顾杰还要说什么,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接听之后只说了一个“喂”,然后便都是对方再讲,并且对方也没讲两句,因为顾杰很快挂了电话。
冉霖挑眉,无声询问。
顾杰也没卖关子,直接给了答案:“何导把齐落落叫去谈话了。”
可能是顾杰那件事留下的阴影,冉霖第一反应就是:“叫到自己房间?就他们两个人?”
“不是,”顾杰道,“还有何导的助理也在。”
冉霖后知后觉,自己的担心完全多余。
何导在娱乐圈里混多少年了,不是人精,是大仙,掉过的坑都比他们走过的路多,现在自然是金钟罩铁布衫了。
“等等,”冉霖忽然想起个问题,“谁给你来的电话?”
顾杰说:“我助理。”
冉霖皱眉:“你助理为什么会盯着何导的一举一动?”
“我让他盯的,”顾杰把电话放回桌面,“我就觉得今天何导会有行动。”
冉霖:“那你再感觉一下何导会和齐落落说什么。”
顾杰黑线:“我要能猜中他的心思,我就是导演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到困乏,也没聊出什么结果,最后各自洗洗睡了。
直到第二天起床,两个人都接到通知——剧组停工一天。
通知是发到微信群里的,也就是说剧组每一个工作人员都收到了,而且并不是没头没脑的只抛下一句停工,而是委婉地说明了原因——需要重新寻找饰演姜笑笑的女演员。
所谓委婉,也只是没有明确说剧组与齐落落解约,但剧组就那么大,这些天的拍摄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不光是进度滞后的问题,而是进度滞后了,那些磕磕绊绊通过的戏份,也并没有真的做到让导演非常满意。大家都能看得出来,即便喊了“过”,也是无奈下的勉强之举,而那些一直无法通过的场次,则是因为真的连“勉强可以”都达不到,何导又是出了名的追求戏的质量,所以大家私底下也议论过,导演到底会不会换人。如今真换了,倒不觉得意外了。
不过导演也没权力直接开除女演员,大家都按合同办事,剧组和齐落落解约,一定是要付违约金的,但即便这样还是解约了,想来导演和制片人也真是没其他办法了,毕竟长痛不如短痛,再找个靠谱的女演员,顶多杀青日往后推一月半月,也比临到最后才没法收场强。
六月五日这一天,整个《染火》剧组的伙伴们,都在酒店里发呆,而且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觉得那个“停工一天”是虚指,因为如果一天就能找到合适的救场女演员,那导演当初也不会焦头烂额,最终只能用熟人推荐的新人演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