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先别着急,”刘氏叹了口气,道:“回去我给十四弟写封信劝劝,再让弘晖派人过去……好歹也劝他回来过个年。”
乌雅氏眼睛亮了起来,她虽然不喜欢刘氏,却清楚她的为人,但凡答应了的事儿,总能设法做到。
刘氏将药碗递过去,道:“母后也宽宽心,将养好身子,等十四弟回来的时候,总要精精神神的才好。”
乌雅氏要的也不过就是这个,接过药碗,一口喝了。皇后上前重又服侍乌雅氏躺下,刘氏见状也不多待,略交代几句便告辞出来。
回去歇了一阵,弘晖便来了,刘氏挥手不叫他行礼,问道:“见过太皇太后了不成?”
弘晖嗯了一声,坐下道:“皇后派人在勤政殿外面等着,散了朝告诉儿子皇祖母病了……听皇后说,额娘您答应将十四叔劝回来?”
刘氏点头道:“这么些年了,也该回来了,就算闹脾气,也该有个度吧,到底是长辈。”
又道:“这事儿,还得你出面最好。”
弘晖嗯了一声:“我也想十四叔了。”
当初胤祯出走,真跟场闹剧似得。
当年康熙退位,越过一堆儿子,直接传位于弘晖,乌雅氏便一跃成了太皇太后,刘氏也一下子从亲王侧福晋变成了太后娘娘。
对这个结果,除了康熙,大家伙儿都是懵的,不过那个时候弘晖已经将要成年,又有康熙震慑,没引起什么动荡。
后来康熙过世,朝上还没事儿,后宫却先乱了。
乌雅氏和刘氏不对付起来了,乌雅氏从看见刘氏第一眼的时候就看不上她,如今也是。
论身份,她是太皇太后,刘氏是太后,论血脉,她是皇帝的亲祖母,刘氏不过是弘晖的庶母……可偏偏弘晖却明显更亲近信任刘氏,连朝上的事儿,弘晖都会听取刘氏的意见!
她和刘氏闹起来,看似每次弘晖都站在她这边,看似每次都是她占了上风,可是她清楚的感觉到,这样一次次的闹,不过是把弘晖他们一次次推向刘氏,她闹得越凶,弘晖便离她越远,可是除了闹,她还能怎么样呢?那个位置上坐着的是她的孙儿,她的性格注定她不会像笼络康熙一样去笼络弘晖。
原就偏执刚愎的乌雅氏越来越暴躁,开始觉得所有人都不将她当回事儿,渐渐的连弘晖都恨上了。
一边是埋头研究,一个月才来看她一两次的白眼狼孙子弘晖,一边是隔三差五就来陪她说话、哄她开心的孝顺儿子胤祯……于是她开始联络朝臣,以弘晖不务正业为名,密谋废了弘晖,换胤祯上位!
可惜的是,这一决定遭遇了所有人的反对,包括她的娘家乌雅氏一族——毕竟现在的皇后也姓乌雅,但十四福晋可不是。
对于她的举动,朝臣们不仅反对,而且反感,连同当初对胤祚之死的怒火一起爆发出来,无数折子弹劾太皇太后——若不是太皇太后的头衔太结实,群臣激愤之下,废了她都是轻的。
最后的结果是乌雅氏缩回后宫不敢再搅风搅雨,连带着胤祯都没脸待在京里,主动请缨出去打仗去了,这一去就是许多年。
想起这事儿,弘晖不由叹气,道:“真不知道皇爷爷当初为什么要选我做皇帝,我明明就不喜欢这个,有上朝听他们吵架的功夫,还不如多做几组实验呢!”
“大概……”刘氏笑笑,道:“因为你最像他吧!”
这或许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更因为那个时候,形势实在太好,众位皇子各展其才,在不同的领域做的风生水起,整个大清在他们的努力下呈现一片欣欣向荣之色。这种局面,连康熙都不愿破坏。可他了解自己的儿子们,胤祚去了之后,没有谁能让所有人心服口服,也没有谁可以大度的包容下这些强势的兄弟们,一旦其中一个登上皇位,必然又是一番龙争虎斗。既然如此,倒不如选了弘晖,他资质上佳,心胸开阔,且没有对权利绝对掌控的*,所以他能容得下他的这些儿子,而他的儿子们也会互相牵制,形成另一种平衡。
此刻弘晖闻言眼睛一亮,道:“额娘,儿子真的很像六叔吗?”
刘氏笑着摇头,道:“不像。不过……总比别人像一些。”
弘晖笑嘻嘻道:“能比别人更像一些,儿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你啊,”刘氏斥道:“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得!今儿晚上不回去了吧?”比起皇宫,弘晖更喜欢呆在研究院里。
弘晖道:“不回了,今儿就留在宫里。”
又觍着脸道:“额娘一会亲自给弄几个菜呗,儿子晚饭就在这儿用了,正好还有好几个电磁学的问题想要和额娘您讨论一下,六叔的文章看得似懂非懂的。”
刘氏道:“我肚子里的那几滴墨水,早叫你掏空了,你都看不懂的地方,问我更没用——我今儿也乏了,可没精神下厨,滚回你自己宫里吃去!”
弘晖怏怏应了,刘氏叹道:“弘晖啊,所谓学无止境,你喜欢那些东西,无可厚非,可是也不能一门心思扎进去出不来啊!社会的进步,终究靠的是集体的智慧、全民的力量,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好歹也要将作为国君、丈夫、儿子的义务也尽到了。”
“额娘你这话可说的不对,六叔不也是一个人吗?他可比所有人加起来都厉害。”
刘氏一噎,道:“别提那个妖孽,谁能和他比呢?”
弘晖认真道:“额娘,儿子是比不得六叔,可是,也不是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至少在没有六叔的时代,儿子是最厉害的——额娘啊,您不觉得,让儿子这样的天才科学家去做皇帝,实在是太浪费了吗?”
刘氏噗嗤一声失笑,又正色道:“不管怎么样,每个月也该抽点时间来陪陪皇后她们才是。”
弘晖点头道:“额娘说的是。”
刘氏咦了一声,诧异道:“今儿怎么这么听得进去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