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折子,他都一一看过,举荐谁的都有,但数老大、老四、老八最多。
立嫡立长,除了胤礽,剩下的都是庶子,老大占了个长字,为人又豪爽义气,行伍出生的官员都偏向他,所以支持他的人是最多的。
接下来就是老四和老八,两个人算是不相上下。
老四办差的早,累积了不少人脉,他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处事也公正——若不是这次清理户部着实得罪了不少人,支持他的应该更多些才是。
倒是老八有些出乎康熙的意料,小小年纪,却颇得人心,不过也是,老八打小就圆滑,执掌刑部一年,结交了不少大臣。春天大水的时候,他负责赈灾也表现颇佳,听说那一方百姓,都称他为八贤王、八仁王。
再后面就更出乎意料了,居然保的是废太子!康熙皱眉,他当时差点连“亡国”两个字都说出口了,难道态度还不够明显吗?这些人到底是安的什么心?又或者他当时说的“不忍”、“纯孝”让他们误会了?
再下来就是老三、老五两个,他们虽然表现平平,但一个掌礼部,一个掌工部,旁的人也就算了,他们手底下的官儿是万万不敢推荐别人的——虽然是密折,但万岁爷看见他们举荐别人也不好啊,而且,谁知道以这些皇子的本事,有没有办法知道密折的内容?其中老三又强些,他向来喜欢拉拢文人。
剩下的人得的折子就只有三瓜两枣了,连老六都有人支持,虽然人少,但分量还不轻——李光地、于成龙、曹寅。
康熙盘算着,李光地被小六儿救了一命,曹寅欠了他五十万两银子,于成龙大约是和他在一起一块勘察河道,处出感情来了……这都是些什么鬼理由。
“梁九功。”康熙忽然开口道:“若是让你荐太子,你荐谁?”
梁九功先是一惊,后又笑道:“自然是选和郡王,和郡王救了奴才的命呢!”
康熙瞪了他一眼,道:“朕看你是觉得说选老六最不会出错儿!”这个老滑头,成了精了。
梁九功嘿嘿直笑。
康熙道:“听说这几天下了朝以后,有人赖在宫里不肯走?”
梁九功笑道:“也算不上,就是在和郡王专留出来给他们更衣歇脚的偏殿里,聊聊天,喝喝茶……说他们衙门冻死人,写几个字手就僵了……”
这是想让他给他们的衙门也装暖气呢!康熙嗤笑一声,道:“你说,若老六说,谁荐他当太子,就给谁装暖气的话,这会儿那箱子里会不会全是胤祚的名字?”
梁九功看了一眼忽然脑洞大开的主子,想想在偏殿听到的那些埋怨和羡慕:这个……还真不好说。
难得主子开玩笑,梁九功正要说话凑趣儿,门口传来通报:“万岁爷,雍郡王求见。”
康熙点头:“喧。”
片刻后胤禛进门,肩头还带着雪花,在门口将外衣褪了,请安。
康熙吩咐他近前坐下,问道:“前儿还听老六说,你忙的脚不沾地的,这会儿怎么样了?”
户部年终的时候总是最忙的,今年又有清理欠款的事儿耽误,所以时间格外紧。
胤禛道:“年终汇总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些零零碎碎的事儿,户部的欠银也几乎都收回了,只剩下江南孙、李两家,是皇阿玛发过话,容他们五年内缓缓还清的——前些日子,他们又各送了几万两银子过来。”
康熙点头,老四的能力,在几个儿子里是最出众的,可惜为人刻薄冷漠,否则他也不必犹豫什么了。
却见胤禛说完,忽然起身跪下,恭敬道:“儿子今儿来,是来送折子的。”
从袖子里取出折子奉上,梁九功忙上前接过。
康熙微微皱眉,这种私下的场合上折子,便是大臣,也只需站起来以示恭敬,老四这般做派,是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接过折子打开,口中问道:“什么事儿值得你这般慎重?”
胤禛沉声道:“是儿子荐太子的折子。”
康熙皱眉,道:“朕似乎没说过,让你们也上折子举荐太子吧?”
胤禛答道:“可是皇阿玛也没说,不许儿子们上折子。”
康熙盯着他看了一阵,才低头看折子,胤禛木着一张脸,对康熙锐利的目光全无反应。
“老六?”康熙将折子扔在茶几上,不耐烦道:“你跟着胡闹什么?老六怎么能做太子?”
胤禛反问道:“六弟为什么不能做太子?”
“他有心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