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心中虽仍有太多的迷雾尚未看清,但在墨柒在他人在任何人的面前,他永远不会真正的展露出自己的所思所想。
他只援引旧例,肃然正色。
“你且所见,我欲救韩非。”
李斯将这话说完,墨柒见他还在彷徨,从壁上抽出了一把短刀猛地砸在案上,沉声笑道:“因为自己的一场梦,所以才救了那些人吗?”
李斯听他说,并不回答,只抬首看着对方的眼睛。
“何谓那些?”
李斯眼神很平静,像是一滩很沉静的水,又如同已经冻住的冰,翻涌不出刚才颇有疑虑的任何情绪。
墨柒熟知李斯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他续言道:“所以。当日墨门弟子迅速找到小公主和桃夭也是你派的人?为的是让荆轲,燕丹早早的进入你的掌控之中?”
墨柒知道这不是他做的,他只是想扰乱李斯,让他以为自己掌握的信息更加的充分,让他把真话全述说出来。
李斯接下来说的话,让墨柒觉得他果然是这世间少数聪明之人。
“荆轲?荆轲,燕丹,赵嘉,包括赵高。这些都不是我。”
墨柒站起来,在房里走了两圈,扶着额头,用尽力气笑道:“通古,什么都想要,那就什么也得不到。”
李斯倒了些酒在杯中饮罢,杯中还冒着热气。
屋子外的雪风没有那么大了,也没有那般猛烈,雪是突然变小,但这絮言的话语却止不住。
李斯平静道:“那些事情,我纵容阿贤去做。”
墨柒闻言大骇,他欲将一切重新步入正轨,躺着看结局如何,却不料这一次,局中的棋眼,不止是一个李贤,也不是一个嬴荷华。
还有李斯!他仅仅凭着一些碎片式的剪影与梦境,就开始改变局数了。
嬴荷华到底是为什么,墨柒还没有十分清楚,但就她做的事情,倒是比李贤要温和得多。
嬴荷华所想,无非是柔慈过度,见不得人死。
李贤终究是不如他父亲沉得住气,远不如他父亲早早站在局外窥管。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猜测?”墨柒等着他的回答。
李斯停顿一刻,“他托手蒙毅,列举一个宦官罪责。以你之见,我会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情况?”
“欲杀赵高。斯兄何不允之?”
李斯沉笑:“你以为我没有动过手?他去蜀中,怪密阁之人没有杀了他。”
“你是说……”墨柒顿声,“大王?”
“这不就是你今日真正找我的缘由?”
墨柒只觉头晕目眩,他记不清了,太多的往事挤在一起,他真的不再清醒。
每一次,再多的人也抵御不住发生猜测奇想的嬴政,如果被嬴政察觉,这些恐怕都会化为齑粉。
这时候这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还不必去打开门,墨柒知道这是谁?
听到敲门的声音,墨柒显然被刚才的话给从回忆的海洋中给捞起来了,他惊了一下,下意识地收紧身上的衣服。
李斯看着这个动作,起身,他知道韩非就在门外。
但他迟疑了,对墨柒道:“你果然是求仙问道得久了,也不怕冷。”
墨柒笑了笑,“我这身体什么病痛都经历过,这些严寒酷暑也早就习惯。”
他把衣服把本就单薄的衣服又扒了扒,换上一件干净整洁的直裾袍子。
如果是人去仔细瞧,还能发现他的胸口处有一个圆形的弹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