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安慰他的失意,可以呵护李左车,可以同情李牧,可以果断地杀死韩仓与郭开。
更可以喜欢张良。
她分明在笑,但这笑意是疏离的,她骨子里镌刻着的冷漠,眼神中始终流出的理智、透出的寒气比凛冬还甚。
喜欢又如何?心动又怎样?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
他开口问,纯粹是来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对张良超乎寻常的执念,又异常清醒的举止早该让他意识到这一点。
只是许栀现如今直接地承认,更是宛如利剑斩断了他虚幻的幻想,她告诫他第一步,他彻底没有任何胜算。
李贤看着她的眼睛,半晌不说话。
他的世界中,有一艘帆船已经桅杆折断,空余船桨。
一帘子的帷帐随风而起,零星的飘落到了亭内。
但他想到黑绸外覆雪而立的人。那是上一世,他一念之差放了他而酿成的大祸。
血腥又像是潮水一样涌到他的大脑,腰际的血涌如注,铺天盖地的血像是洪水漫过他的视线,鲜红与剧痛再次浸染他的回忆。
梦魇随行,墨柒告诫,到底是要回到原来的路子上才符合这命运的布陈。
他连死也不怕,何故其他。
李贤压下头,盯着许栀,忽然伸出长臂,弯下腰,乍然把她的后颈收束到了掌心。
她跽坐,他站着。
李贤埋首无畏地靠近,阴冷地笑。
“纵是如此又如何?”
他眼梢泛红,眸光深谙,丝毫不客气地握紧她,眼神疯狂偏执,轮廓也都变得冷硬。
“我劝你玩得别太过火。蜀中清苦,再回去并非好事。”
她言罢,反手要将他猛地一推,脚下不稳,李贤轻轻一带,她便只能仰视他,他深邃地凝住她的视线不让她乱看,他瞳中泛笑,也懒得装贤良之臣的模样。
“蜀中也罢,也未尝不可。你未嫁,他未娶。你熟知未来也该知道,我父之数子皆尚公主,待及笄之年,焉知你不会嫁入李家?”
许栀落入他怀中,越发感到他胸膛中跳动的心脏有着两世的不甘,腐败的气息从他灵魂深处浮上。
对于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李贤绝不会停止追逐,也更不会放手。
许栀觉得这样也算好事,也不用摸不清对方的方向去乱猜他到底想干什么,心怀不明意图的盟友到底比明面上的敌人更加恐怖。
她总是看不清他晦暗的眼神中闪烁的奇点。
如果李贤只是想得到她,才隐瞒了桃夭的生死,才把吕泽藏在他手底下,才隐瞒韩安来邯郸之事,那么这点感情纠纷也太过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