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哑然失笑,仿佛再见到她的笑容,还能听到她的声音:
先生不该不喜欢。你看,这条鱼是你,这条鱼是我。怎么会不好看!
或者她会说:喏,不喜欢就还给我!不准笑!但是我真的尽力了。
他知道嬴荷华对很多事情都没什么自信。她担心有人害她父王,害怕朝臣的异心,恐惧着一些名不见经传的人。
唯独自信她坚持的道路绝对正确。
唯独自负她的一腔真情能留住他。
周遭一切的风都静绝。
他不敢将‘同归于尽’这四个字写成结局。
——
蜀郡·成都
蜀地之中消息闭塞,蜀地民众不大清楚兼有四郡监察之务的李贤为何会从咸阳调任来此。
蜀地郡守司马澄却并不意外,早在十年前,他就与李贤有过交集。
一处祀堂,灯火飘摇。
幕僚道:“郡守大人。李贤在南郑一贯以严刑峻法著称,这次他该不会是来……借着张平的事情,重查长平……”
“不会。”司马澄说得坚决。
他望着父亲牌位,想起杜邮的血。
司马澄的父亲司马靳正是白起的部将,一同被昭王赐死于杜邮。
幕僚提醒道:“郡守,今日又是初八了。”
又是初八,每逢初八,咸阳雷打不动的会送来一封竹简。
幕僚将帛书放在案上:“据属下所见,依据永安公主的意思……此番不论李贤来此是为了什么,公主都要您将颍川上党之易和武安君之死算作两件事。”
“两件事情。”司马澄笑了笑,“再等一等或许还有人有信送到。”
果不其然,李贤人还没到蜀,他的下属陈伯就送来了拜帖。
咸阳的官僚们一贯认为嬴荷华和李贤有着青梅竹马的情谊,不说逃婚的事情。早在多年前,不论逐客、还是救韩非,亦或灭韩魏,他们便始终保持步调一致。
殊不知这两人早就相疑,然而都巧合的走了司马澄这一门路。
六年前,嬴荷华追问司马澄,李贤为何在灭韩之后去了蜀地。
六年前,李贤也从司马澄这里知道,赵高后脚就到了蜀地的原因。
蜀地天然是一个避难的绝佳场所。无论中原怎么闹,这里的人,通常安静,以至于置身事外。
而一切开始发生变化,就在自张良入朝之后。
嬴荷华转移了视线,不问李贤的所作所为,追查起来长平之战里上党之地的归属问题。
而怀清在咸阳被秦王重视,也得了嬴荷华的庇佑。
李贤将昔年在怀清所得的资金大都筹备成了修缮都江堰的费用。
司马澄看着东边的太阳从青城山的东边升起。他的祖父司马错是白起之前首屈一指的秦国大将。
司马氏根基深厚,是正儿八经的三朝老臣,其实不必要任何人的门路,也能在咸阳有个不错的职务。
李贤不懂他留在蜀地的用意。
永安准确的说出——他回到蜀地,是为了要在这儿守住祖父的心血。
原本永安公主赴嫁楚国,已经离开秦国的中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