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朝臣走了之后,偌大的宫殿中顿时恢复了寂静。
她不知道嬴政在想什么,她在茫茫的朦胧火光中看到了自己。
她在黄色的光晕中能够将嬴政看得更清楚。
可模糊的是自己的影子。
而嬴政以为在这种习以为常的空寂要再次让人入坠深渊。
他的胳膊一沉,臂弯瞬间又重了。
女儿并没有默不作声的离开。
她没有包装上一层恭敬虚假的躯壳,而像小时候那样,得不到,她就要哭,无意识的驱散了他的寂寥。
许栀本来没想着要哭。
张良跟她说‘他不敢爱她’的时候,她没哭,而是选择攻击对方,要以他为囚。
嬴政宽厚的手放在许栀发上抚慰她,随后他最终将一卷帛书递给了她。
上面竟然是张良的认罪书。
黑字白帛,血印盖上,无可更改。
她猛然明白嬴政最开始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大概是因为她伪装太久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大概是她受不了檄文上的文字,发疯似的烧了那些檄文,是要逼着自己彻底将张良当成棋子。但她骗不了自己,她送给张良的绣帕最里面写了她希望他明白的心思。
然而,许栀想起了当年她和他说——她要他走,不希望他们演变成韩非和李斯的下场。
没想到却是一语成谶,甚至更糟。
他竟然一心求死!!
他怎么可以一心求死?!
——
宦官到达子牙峰之前,夜色浓郁。
这大抵是田光最后一次来劝说张良。
他就没见过这世上有张良这种人。
张良在秦国官僚之中风评一向极好,而自讨伐嬴荷华的檄文一出,加之张平叛乱之罪死无对证,淳于越为首的儒家瞠目结舌,朝臣更是生怕惹上麻烦,张垣虽然没被株连,张家已然门可罗雀。
在他入秦多年之后,这一切复旧如初。
张良最终锒铛入狱,一无所有。
“先生都到这儿来了还是执迷不悟么?我劝先生想明白吧。”
张良却操持着往昔那种淡然,“良至于今日,空空如也。田光先生之求,我无能为力。”
田光没说上两句话。
听到了旁人的声音,田光赶紧躲在后面。
一个穿着道袍的老头,轻车熟路、身轻如燕的上了平台。
田光想能对这个地方这么熟悉的人,除了那个墨柒没有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