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觉她要离开,当即轻握了她手腕,“别走。”
烛火飘摇,碎影在他一半神祇一半恶魔的面孔。
李贤仿若掉入往日崎岖,语气又重拾落魄,“可不可以多留一会儿?”
他卑微地看着她:“别离开我,阿栀。”
“景谦……”一种说不出负压侵袭过来,她的心脏随之拉扯。
李贤颤抖地伸手,但悬在半空,“可以不推吗?”
她望着他。目之所及,是木板上过量的血。一把史书上的刀斧再次出现,行刑台上,大刀不落凝滞,很干脆地铡过了他的身体。
这是他想要慢慢死去的原因吗?他做出那么多疯狂的举动,就想清醒地死去?
好荒唐。
两个人的记忆中都差不多,从古霞口开始,每一次拥抱都伴随痛苦与血腥。
如果说许栀和张良之间所隔秦与韩的鸿沟。
那么她与他之间,只有一辈子,很短,又遥遥无期。
两不相照,宿世而错。
她动了又动的手最后还是安然放在了两侧。
他黯然敛眸,听她说“抱歉。”
她立起身,“明日我会让人将病假交到御史台。”
许栀背着明月,整个人沉浸在月色柔光之下。
她轻轻地解开他缠绕在他喉颈的绸布,她不能抑制地生出悲悯。
“错误在上一世已经结束了。已经成为过去的事情,就不要追了。不管是谁,我不会让你死,绝不会。”她凝视他的眼睛,朝他展露了柔和而真诚的微笑,“你放心,我说过会给你上卿,我说到一定做到。”
她把药物一一摆在他的面前,多说了一些让他休息的话,他虽然一言不发,但她仍喋喋不休如从前一样。并且走时还不忘把那把匕首拙劣地藏了起来。
她绝口不提鸿至子,不提城父。
但他知道她会去。
他看她掩上了他的房门,直至消失在了他的视线,消融在了这一派月色与黑夜之中。
直到这时,他才敢彻底地吐出喉腔的那一口血,然后倒在案上。
这一次,怕会陷入永远的昏迷吧。
迷惘之中,他念起多个瞬间,上一世这一世,纠缠在一起。
——
对负刍来说,项氏的军队会助他一臂之力。
项氏之中大部分的宗族都被负刍策动,只有项燕一人脾气倔强,说来说去,他的要求只有一个——拒秦。
项燕之子侄项梁还年轻,若能争取到项缠,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而项缠与张良曾在咸阳宫有旧谊。
昌平君也助了项缠逃离咸阳。
负刍很快知道,昌平君是一个突破口。
战国时代,战争多发,列国政局动荡,庞大的间谍系统已经相当成熟。
城父街上多的是各国的间谍,杀手游走,只有父老百姓还不知此地将变成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