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的身体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不如刚刚的轻盈,步履也越发地慢了。
四周的景象开始退去,重新弥合了一种昏沉的黑暗。
她全身上下都不舒服,胸口压着一个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这种负压又转移到了她的喉腔,她开始感受到灼烧的火辣辣的痛。
许栀忍不住想要发出声音,暗哑地喊了几声。
她想要马上确定张良的情况,只是现在她无论如何努力,她还是无法睁开眼,还需要她在清醒地挪动自己的身躯。
应龙告诉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许栀与嬴荷华已经变成了一个人,如果她不全然把嬴荷华的身躯与灵魂里里外外地容纳成自己本身,她也有醒不来的风险。
夜深了,风缓缓在晃动。
淡红色的纱帐下,郑璃接过阿枝手中的温水帕子,又擦了擦嬴荷华的手背。
女儿如同洋娃娃一般躺在榻上,已经整整两日,这两日以来无论喂药还是针灸,她都一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保持着呼吸通畅。
郑璃的眼泪就要流干了,吻了吻女儿的额头,“荷华,阿母求你醒过来好不好?以后阿母再也不苛责你了,再也不呵斥你,你想要做什么都好。”
这时候,殿外一侍女急匆匆地迈进殿,“夫人,赵侍中通传,大王在章台宫那边要您赶快过去一趟,涉及到永安公主之事,请您快一些。”
郑璃走后不久,阿枝听到长榻上传来了一一声很细微的呼唤。
语调比郑夫人在身侧的时候清晰了几分。
“公主,您说什么?”
嬴荷华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喃喃着一个人的名字。
“张……良。”
阴暗潮湿的牢狱中,张良并未遇到李斯作为廷尉狱的主官来提审他。
前来牢狱的两个人,是与韩非不对付的姚贾与廷尉丞。
姚贾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欲要一雪前耻。
“张良。本官劝你如实招来,到底是如何谋害公主的?”
张良挺着脊梁,举手投足之间丝毫不将自己当成犯人。张良看到此人步子并不稳健,穿着狱卒的衣服,但不太像是狱卒。
“据良所知,您是姚贾上卿。”
姚贾好不容易换了衣服,这一次听说大王盛怒之下张良入狱,又命令高级的官吏前来审讯。
张良犯下的事情必然很严重。
姚贾笑了笑:“你当日救韩非,今日谁来救你?”
“大人为何非要韩非死?”
“他侮我辱我,是他该死。”
张良不愿与他相争,平和道:“今夜之问若与永安公主无关,还请姚上卿相让。”
姚贾气极,“张良,你已下狱,本官替你打听了一番,宫中没有传来任何放了你的消息。这般密不透风,还是头一回。如此想来,你都是死到临头的人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张良听出几分他要的信息。若是如此,嬴荷华定然情况不好,不然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
章台宫,烛火若星。
大巫日夜兼程,必不能晚了这一刻钟。他算得天机,占尽天时,必不能晚了这一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