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在前往章台宫等嬴政。
“父王,是李廷尉找父王吗?”
许栀知晓李斯一醒,自己做的许多事情很容易被联系起来,她参与前后,在李斯那里隐瞒不下去。
“父王。此前我去廷尉府是以为那个项缠与廷尉相关,不问清楚我不放心。我在去雍城前,可以去廷尉府中把事情问清楚吗?”
嬴政神色未变。
荷华想问清楚,或许对于李斯可能才算是问清楚。
嬴政看着女儿,李斯话里有话地问了荷华公主的搭救之恩,李斯有问便是他不敢笃定。这世间居然还有能让李斯不敢确定的事情,嬴政只道:“当然可以。寡人知道你只信蒙恬,但他这两日在外有事务,蒙毅乃蒙恬之亲弟,寡人让蒙毅随你一同去可好?”
两日。许栀想,来不及说就离了芷兰宫,张良也在这两日来得很频繁,可能蒙恬将她安全暂交了张良。当时让他送信,蒙恬估计自己很信任他。
“蒙小将军之弟,我信得过。”
嬴政哈哈一笑,他对女儿天然有一种亲近,故而能够自然随意地问出些沉思之言。
“荷华觉得李氏与蒙氏孰好?”
原以为荷华与李贤交好,对李斯性命也格外上心,她定不假思索地会答前者。
许栀一怔。
帝国倒塌之际,一切都现原形。
“父王,我在梦中听祖父说了一个词,叫做缘。祖父说,一切可谓缘,夫妻父子,君臣朋友都是缘。按照祖父所说,现世今生的缘,荷华也不知道。”
嬴政似乎陷入了一个回忆。
他父王这样说,那他与他究竟有无父子的缘分?
说着许栀从身侧拿起玉佩,又看了看嬴政腰间的那柄太阿,“母妃说,剑携在腰间,玉佩戴在腰侧,东西是这样,人也可能是这样吧。”
嬴政解下腰间一柄短刃,又拎了一块玉。
“如果腰间只能佩一物,剑与玉佩但舍一物,荷华选什么?”
“一定要舍?为何不能两全?”许栀脱口而出,“无论孰好,他们皆是父王的臣子。父王不应该舍弃任何一人。”
“荷华。”嬴政的声音突然降了一个调。
许栀后背迭起热汗。
她本能地想保住所有人,之前的问句又问得这般温和,她说完了才惊觉自己失言。
她是个公主,而且是个十岁出头的公主。
而此刻她眼前的人,他是嬴政,是秦王,是始皇帝。
嬴政在对待臣子的行事上没得说,秦统一后的大臣们都活得很好,没有大臣死于君王震慑,甚至可以说是古往今来的典范也不为过。
她却在这里明示他不要随意舍弃臣子。
“荷…荷华失言,请父王恕罪。”
嬴政若有所思,沉声笑了笑。
“说说看吧荷华,你为什么信任蒙恬?”
许栀听他的声音变得温和,这才慢慢抬头。
看见嬴政并未真的生气,她这才在心底长舒一气。
嬴政能这样问,说明王绾定然一五一十把当日章台宫要求宿卫的言语都告知了。
许栀知道自己在这些聪明绝顶的人眼中是在打明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