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让李贤没有料到的是,问责他的人不是他的顶头上司。
而是——
“大王希望你能将终南山上的事一五一十说明。”蒙毅说。
大王。嬴政。
李贤这才稍微明白了点墨柒的感受——墨柒所言宿命的力量。
嬴政和李斯都是绝顶聪明之人。恰巧是这种超出时代边界的智慧,让他们把题目给答题的人全换了!
换句话说,就算他们提前知道了答案,这已经不是上一次的考卷。
李贤本不知道墨柒在山中具体情况,还是许栀让他进去了内阁。
那他要将墨柒的事说清楚吗?——墨柒又涉及到韩非,涉及韩非又会牵扯当年生死之谜的运转。
他好不容易联系上司空马,可年迈的荀子说什么也不肯辗转来秦。
而许栀……她给嬴政说的会是真话吗?
——陈馀张耳不过是陪同张良的人罢了。
李贤早想杀了张良。
可她要张良活着。
他要借以嬴政之口,彻底将张良彻底推入万丈深渊吗?
天边收起了最后一抹霞光。
宫殿各处都带着大婚的喜悦与其乐融融,连裹上了黑红绸缎的章台宫大殿也不例外。
华朔宫,嘉礼初成,良缘遂缔。
美人羽扇遮面,扶苏轻轻从王姮手中接过扇柄。
她素来军服在身,甚少这般作女儿家的打扮,殊不知她换上红妆,是别一种美丽,一时间,他已痴然愣住半晌。
“阿姮,真美。”
“我平常的样子不好看吗?”
扶苏视线先落在她肩头,然后他柔和的捧住她。
“阿姮。它多分颜色只因你穿上了它。”
王姮垂首,抚摸着宽大的袍袖,出嫁之前,父母和兄长包括嫂嫂冯绾,都她讲过很多话。
他们说了朝堂的局势,说了王家在未来的打算,说了她的弩机营可能面临的问题——取缔还是归编。
以及嫁为人妇要做的事。
可惜他们就是没有问过她的想法,哪怕一句寻问也不曾有。
王姮很久以来将此当做理所应当,为了家族,为了爱人,是她本该去做。
而她第一次在别人口中得到这声寻问,是在不久前。
将她的不解问出来的,竟是她那个‘恶名昭彰’的小姑子——嬴荷华。
那时候,她刚从楚国回来就卧病在床。
最开始的一天,她也不是像是传闻中那样听话的。也是王姮亲眼所见,她醒来就一直掉眼泪,无论如何都不肯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