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是目前最没有事情做的人。他看了眼陶罐里的鱼,于是充当起了厨师的工作。
侧屋则是一片忙碌。
在前几个小时间,喊叫、血与水混着的锻炼下,许栀麻木又敏锐。
她用滚水烫过的剪刀剪断脐带。
终于,黄昏将至,入夜时分,传出一声响亮的啼哭。
年轻夫人整个人像是一根被抽了穗的白禾苗,她脱力仰躺,额上大颗汗珠,头发也黏在一块了。身下那块布被血水浸了一半。
夫人虽虚弱,李贤在帘后把了脉,说了平安。
许栀这才真的放下心,呼出一气。
那夫人睁开眼睛,无力地先看了阿鹦,又看着许栀,朝她们感激地点头,对着她伸出了手。
施夫人是楚国将军之妻,阿鹦担心施夫人会不慎让秦国公主感到冒犯,立即对夫人说,“夫人啊,许姑娘疲累了,你也要好好休息。”
许栀想起自己的父亲,在祖父缺席他的人生之后,他也缺席了她的童年。所以她知道这时候,母亲大概是需要安慰,于是握住了夫人的手。
“施云日后必有报于恩人。”
许栀微笑道:“家兄习医之人,修习悬壶济世之道。我与家兄借住阿鹦姑娘与韩兄家中,又得过韩兄之援手,怎有袖手之意?”
“若非阿栀姑娘与令兄医术高明,我母子二人怕是难渡此劫,”
许栀道:“夫人言重了,你们母子平安就好。”
叶儿系好手中的帕子,朝他们磕了头,“许小姐与许先生大恩。”
许栀望向用干净软白的布裹好的新生儿,皱巴巴的,并不好看,他依偎在母亲身边,这样小却很是好动。
这就是生命?从她手中降生的么。
蜡烛的灯火照了进来,伴随一缕古香,从黄色的布帘蔓延。
许栀正想此地怎么会有馥郁古典的香可用。
只听李贤说:“此香有安神之效。夫人可好生休息。”
许栀用布擦了手上的血,洗了又洗,却怎么觉得手上的血好像洗不干净。
她在李贤的指导下成功地做好了一个妇产科医生的角色。她完成了这样伟大的事情,按理说她心情好,但莫名的心慌却在许栀心底升起。
走出屋子,韩信与她讲了这位夫人的事情。许栀却越听越感到不妙,并非她猜测那样如怀清的富商,而是楚国的贵族。
战乱时候,大多数的贵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包括她自己。
因为她蓦地想起了很多事情,又有很多人的生命在她手上消失。
血,赋予了的意义,除了消亡还有重生。
在她起身时,李贤看到了她眼中的不安。
“小妹一直对自己医术不甚自信,今日之见,或续旧日之学。”
“学医。”许栀想起她初萌这个念头的原因,她道:“我之前想要与夏医师学医只是为求自保。”
“你不是与沈枝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
“你知道浮屠是什么?”
李贤想了想,“我不知。”
“是佛。”
“何谓佛?”李贤问。
“当算悟道永生,福慧两足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