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保全了章邯一人,把他送入了军中,因为他是章邯,她才这样做。
不是章邯的人,就不是人了吗?
这些秦兵又何辜?
许栀在慢慢习惯了用牺牲来完成目的,在看到他们的这一刻,轰然迟疑。
她知道秦法严苛,若她执意留在城父,一旦出了差错,又意味着什么。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稍有不慎,便会祸及他人。
许栀轻托他下肘,“古霞口一路,我从暴鸢族人手里死里逃生,你们功不可没。荷华未曾好生谢过诸位,你们却因我而受此刑。”
她自责的言语,听着的人都明显愣住。
不止秦兵一人,也包括陈平。
嬴荷华很奇怪,太奇怪了!怎么会有王室贵族这样顾念士卒受刑的?何况,陈平听人说,她摔下悬崖差点被冻死。
看她神情,不像是假的。永安方才责问自己的那个跋扈劲儿去哪儿了?这不是特例。她对李贤,对张良也一贯嚣张。
陈平后来把这个意思传达给章邯的时候才明白,嬴荷华只会对文官这样。
她从来没和蒙恬,王贲昭显过任何的专横表现。
而至于原因,大抵是她控住他们的手段之一。
秦兵抱拳颔首道:“罪臣留得性命已是大恩。”
许栀看了眼陈平,“你帮我去告诉公子负刍一句话。”
听完她的耳语,陈平极度不解,但还是点了头,“诺。”
她看着吕泽,又回首西北方望去,妥协道:“走吧。父王在等我。”
听到她说这句话,只有吕泽对嬴荷华的反应暗道一句了然。
只不过了解她的不是他,找来古霞口的秦兵的人也不是他,而是李贤。
李贤知道该怎样用最迅速,最妥帖的方式把她带回咸阳。
与此同时,城郊之外目睹这一切的人,转手走入了黑色丛林之中,很快,穿林之箭嚓地破空飞来!
“老先生当心!”
被身唤作老先生的人啪地撑开了一柄机关伞,转而也将青年扯在了身后。
这伞虽是木头制的,但自一打开,就自动弹出了很多铁皮卡在一起,组成了一面盾。
“释之,你也当心。我好着。”墨柒沉声笑着,完全不觉得发针的人出手如何狠厉,还拍了拍身边的青年,“魏国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此番我带你已入秦,你现在便立即去找你兄长,安顿你家人。这和你没关系,你先走吧。”
吕释之顿了顿,想起父亲的叮嘱,“我怎能于此刻离您而去!”
吕释之态度坚决,拔出腰间的佩剑严阵以待。
“老师以为自己还能逃?”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子的声音从黑夜之中淡淡然传来。
她喊他老师,但没有一点规矩敬重的意思。
“小月。”墨柒喊她,燕月不理。
墨柒年纪大,但还是站得很直,深色的道袍之下,穿着一件很怪异的服饰,“你不可伤及无辜。”
燕月笑道,“无辜?你的意思是张良也无辜?难道就我兄长不无辜?”
“你不顾阿兄的性命,还帮李贤找我的师兄!现在,你居然还想利用我师兄救人?!”
“太子丹的事,秦国已放过追究后续。凭借田光一人,你是出不了咸阳狱的。你在大梁之行,永安势必回咸阳之后会追查。小月,及时放手吧。莫要辜负你兄长再返咸阳宫的用意。”
燕月不为所动,冷哼一声,瞥了眼一旁的吕释之,“看服饰,想必你是个魏国人吧,多有魏人去秦国为相,你知道范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