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个很不好回答的问题。
说不怕,她是在挑战他的权威。总归还是古代封建下的父系制度,这东西潜移默化,她得慢慢‘撬动’;说怕,那证明小时候全是为了自己的心思而装出来的,嬴政要真的厌恶于她了,那她就彻底完了。
“父王。”许栀挪到了他不远的地方,先开口,“我见到您生气,自然害怕的。”
嬴政的目光在她低下的头顶。
“寡人何时说你做错了事情?”
——
在见到嬴政之后的两个时辰。
燕丹不请自来,派人告诉了嬴荷华红石的作用。
——厄运永咒,宿世斗转。
她身上的河图被燕丹的人给拿走的瞬间。
许栀这才感受到这是种什么感觉,一股气往她的喉腔里翻涌。
“世人皆谓父王权欲之盛,烈火燃世,妄图做这天下四方之王。可你不见烹煮煎熬,裂土分疆,平王东迁至此四百年,黎民生于水火,天下苦于攻伐混战。若乱世需要祭奠之人,父王所受如何不当先?”
“嬴政遭受什么?他是高高在上的秦王,他想要的一切都可以攥在手中!”
“当真是一切吗?!”许栀走近一步,“太子,如今是你要杀他。”
燕丹那双桃花眼笑得异常夸张,眼尾的一颗泪痣令他的五官艳丽至极,许栀看也没有看那把横在她身前的长剑,忽视凌厉锋利的剑锋,不顾张良在一旁终是开口的‘别去。’
“嬴荷华,如有一日,你被利用,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维护你那父王吗?当你像是一条落魄的黄犬哀求嬴政能给你一些,关于人的温度时,你还会觉得,他做的都是正确?”
“太子怎知,我与父王不是同样一种人?天下焦土因战而乱八百年,何以见分散裂变就能保持和睦?燕国出兵于齐时,怎不念仁义之师?”
“公主所作所为定不容于王室!嬴政岂会容下一个与之心思如此相像的人,韩非已是前车之鉴。公主以为他会顾念你们的父女情深?生于王室,还在为这样的东西而奔波,把真情这样虚伪的东西捧在手心。实在可笑至极!”
燕丹说话时,脸上始终挂着讽绝的笑,情绪激动起来,他的五官扭曲,但丝毫不减他艳色逼人的面孔因攥紧了许栀的衣领而带来的震撼。
许栀抹去嘴角的一抹血迹,也像是他那样笑了起来。
“追逐利益,亘古未变。我从不觉得父王是个仁君,也不会把他想得有多么温情脉脉。”
在燕丹神色稍离的时候,她用了最大的力气推开他。
“韩国被挟,父王寻我,李斯没有带回我,他并未杀李斯。李斯用簪针杀死的刺客,不是赵人,而是你的人。所以你知道,父王并未因我回咸阳。”
“嬴政再宠爱你又如何?如果有人把你与六国作赌,他一定会头也不回地选择六国!他一定会选让你去死!”
许栀大笑,她抬眸,灵魂与之对视。
“在天下之间,这些小爱小情都舍不得。他又怎么会是秦王嬴政?”
燕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这双眼睛再次让他感到浑身颤粟。
“呵呵,公主既然舍得。你可甘心与所爱从此分隔?”燕丹分了一处余光,他盯着张良,“那么你就等着吧。秦楚的联姻板上钉钉!你,只能乖乖嫁去楚国。楚王年长你二十有余吧?”
“太子以为我来见你之前,还不知道这件事?”
嬴政在某些节点上并没有把她的性命放在首位。燕丹没想到嬴荷华并非浑然不知,而是相当清楚!
“你到底想干什么?”
许栀勾起了嘴角。
“权势利益,家国天下。既然太子寻得追得,愿意为燕国付出一生的代价,将之奉为圭臬。我为何不能为秦国付出我想付出的?为何不能占一份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