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枫已经听出白振轩弦外之音,早吓得停止哭泣,抬起泪雾模糊的眼看向白振轩,白振轩一脸黑沉,神色就若深不可测的海,充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与阴寒。
王丽枫感到绝望,她好不容易得到了他的温柔与呵护,却是这般短暂。虽然自己在这一次假绣娘事件中并未真正受侮,可是她知道在丈夫心中自己的冰清玉洁早已大打折扣。她张了张嘴想为允姑求情,却是话到嘴边终是吞下,而今她是自身难保,又如何能替旁人告饶?
“允姑,你离开白府吧!要回王家,还是回哪里,你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只是我白家再不容你了。”
白振轩的话犹如晴空霹雳,允姑浑身战栗起来。她回头看看少夫人,又回头看看白振轩,一时慌了声息:“少……少爷,允姑知道错了,求少爷不要赶我出白府呀!少夫人——”
她又回头去求王丽枫:“少夫人,你说句话啊!”
王丽枫只是含悲忍泪,却是紧咬着唇,半个字都没有。
允姑不免绝望而丧气,想自己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拉拔她长大,只差十月怀胎了,她对自己竟如此淡漠。
“我并不是要赖在白府,只是不放心少夫人而已……”允姑喃喃说着,豆大的老泪滚落下来。
王丽枫心里一痛,遂从床上起身,走到白振轩身前跪了。
允姑惊急便要去扶她:“少夫人,夫妻平头坐,你怎能给少爷下跪呢?”
“你如果还想呆在白家,呆在我身边,你就让我跪。我为你求情一场,也算不辜负你从小到大养育我一场……”
王丽枫说着珠泪滚滚,并不敢正眼瞧白振轩,可怜兮兮道:“假绣娘一事,不能全怪允姑,允姑是听了我的吩咐才去府外选绣娘的。她是无心的,请爷看在……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不要赶允姑走……”
白振轩看王丽枫窝窝囊囊,委曲求全,又心生了不忍,烦闷道:“你何苦为了她这样自降身价?”
“她是我的奶娘啊!除了母亲之外,她是我最亲的人……”
允姑忙打断王丽枫道:“少夫人不可胡说,少爷才是少夫人最亲的人!况还有老爷夫人痛爱你,允姑只是个奴才。”
白振轩已经听不下去了,他腾地起身,便拂袖而去。
王丽枫立即瘫坐在地上,半晌抓住允姑的手,惶然问道:“奶娘,爷他这样是不是答应我不再赶你出府了?”
允姑垂泪,默默地点头。
王丽枫立时虚脱般,抱住允姑失声痛哭起来。
白振轩站在回廊上,听着屋内嘤嘤的哭声,嫌恶地叹了一口气,心里苦恼:早上不是已经安抚过她了吗?怎么还哭个没完没了?
举头看看东角门,又看看西角门,一跺脚便过东角门,往听雨轩去。
白云暖正喝着茶喘一口气,忽见白振轩匆匆走了进来,眼白布满红丝,情绪萎靡。
她便赶紧吩咐心砚道:“你出去,唤绿萝或者红玉进来伺候。”
心砚赶紧拔腿向外走去,白振轩却拦了她的路,对白云暖道:“这是何苦来着?她又不是瘟疫,为什么要让她躲着我?”
白云暖一怔,只好冲心砚挥手道:“喏喏喏,敢情少爷是故意来听雨轩找茬的,你横竖留下,听他指使,由他出气就是。”
心砚哪里敢吭声,一见到白振轩,只觉两腿都下软了。
白振轩不由有气对她道:“心砚,敢情你不是瘟疫,少爷我才是瘟疫是吧?”
心砚愣住,更加六神无主。
白振轩急道:“愣着干什么,给本少爷上茶啊!”
“哦!”心砚慌里慌张便去桌上倒茶,白振轩自去寻椅子坐,却与递茶过来的心砚撞了个满怀,茶水洒了一声。
心砚忙不迭拿了手帕给他擦拭,却只是低着头,脸红到了脖子根。
白云暖一旁啐白振轩道:“自讨苦吃,何苦来着?”
白振轩叹一口气,绽了一个苦闷的笑容。
※
章乃春到了章家,下了马车便直奔内院。
章思颖正坐在园里的秋千架上,由章念颖在后头一下一下推着。忽见章乃春神色郁结,飞奔而来,不由心喜:一定是林光将得手了,哥哥指定是从白家过来,得了那想起来都爽快的消息,才会这样忧心如焚的。
章乃春已大步走到章思颖跟前,一把将她从秋千架上揪了下来,目光血红,火冒三丈,问道:“你都对白家做了什么?”
章思颖并不畏惧,傲慢道:“哟,妹妹受侮时也不见哥哥这般着急,亲骨肉竟比不上哥哥心尖上的人。哥哥当日给妹妹吃那虎狼之药时说过,你不稀罕我肚里的土匪贱种,你自然有人给你生儿子传宗接代,哥哥看上的人原来是白家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娘炮啊!妹妹也找了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妖去配她,也算成全了她,只可惜哥哥恐怕不能再让她替你生儿子传宗接代了,因为现在她和妹妹我一样是个掉了价的闺阁千金,咱们章家堂堂洛县首富,金盆嵌玛瑙,檀香劈柴烧,山珍海味吃不了,拿去喂狗喂猫,爹娘又怎么会让你这个单丁独子娶一个残花败柳为妻呢?”
章思颖话音甫落,章乃春一巴掌便盖了下来。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