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粗重地喘息着,冈拉梅朵忽然想起这是重装登山的人常见的声音,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背着自己登山?自己又是谁?为什么突然能想明白这是在重装登山?
一阵膨胀的感觉从身体的内部隐隐袭来,冈拉梅朵震惊地发现自己在这方天地里居然能有身体上的感觉了。她觉得自己好象是一个气球,身体内在不断产生气体,几乎就有爆裂开的危险。
自己这是怎么了?是高原反应吗?高原反应通常不是这个样子的。
冈拉梅朵心中掠过一系列的想法。她在高原反应上突然停住了,什么时候,自己什么时候有过高原反应呢?她努力去想,但是想不起来。
膨胀的感觉慢慢变成了眩晕,周围的山林开始旋转,头顶的蓝天开始旋转,她身下的男人也在旋转,在旋转中,冈拉梅朵睡着了,冈拉梅朵觉得自己睡着了。
一阵喘不过气的感觉又让她醒了过来。她感觉到有人紧紧抱着她,她闭着眼睛,她在跟一人男人法式舌吻,可是为什么没有陶醉的感觉,反而觉得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难道是舌吻吻的太激烈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看着他的两只闪烁着异样神情的眼睛。这是那个背着自己登山的男人,冈拉梅朵立刻认了出来。可是,他为什么在吻自己?难道自己和他的关系是恋人或者夫妻?
冈拉梅朵感觉年青男子的舌头有些激烈,牙齿也似乎有些粗暴,难道是高原稀薄的氧气刺激了他的欲望?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似乎是沉浸在这个吻里,她感到自己最初是在享受这样的热吻。
男人的嘴唇渐渐分离,他眯着眼睛微笑着,动情地说道:“莲,我爱你!”
“莲,我爱你!”
男人的这句话如电流一般击中了冈拉梅朵的心脏,她的心猛然间激烈地跳动起来,原来这个男人是自己的爱人!原来自己的名字叫做莲!
啊--是,自己的名字里是有个莲,自己叫睡莲!这个男人一直亲切地称呼自己为莲,他是她的男朋友,不,是她的未婚夫,是她已经订好结婚日期就要结婚的未婚夫。
什么?这个人,这个伙同别的女人把自己扔下悬崖的男人,是自己的未婚夫?
对,他是自己的未婚夫,是自己以为这一生永远依靠的亲密爱人,是栗子,是徐利宏!
记忆的闸门“砰”地被打开了,往日的时光如同洪水一般冲进了冈拉梅朵的大脑。那些记忆的片段象放电影一样从冈拉梅朵的脑海里闪过,她既是一个旁观者,也是一个参与者。
她记事起在大院的秋千架下发现的那朵蒲公英花;她参加学校文艺汇演时爷爷连夜为她赶制的藏族衣服;她学唱京剧时跟着老师甩出的云袖;她第一本小说签售时读者倾慕赞叹的笑脸……
但是,徐利宏,无数的镜头都在放映她和徐利宏的恩爱场面,远远多过了她上学的欢乐记忆和跟爷爷在一起时的温馨场面。他们在街市上徜徉、在后海里泡吧、在金莲花丛中嬉戏、在小五台山顶依偎……
冈拉梅朵不想去看,可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她非要去看,那种力量似乎要把她拉扯成千百个碎片分拆进那些过去的记忆碎片当中。
她竭力挣扎着不让自己进去,但是终究力有不逮,慢慢似乎是支撑不住了,眼看就要被撕裂成无数片……
“唵嘛呢叭咪吽……”
一句亲切和善的六字真言在她身后响起,她挣扎着向后看去。
只见那道清净光的拱门就在不远处,门外站着双手结莲花印的益西索兰空行母,空行母现度母法相,周身光芒四射,威仪自在慈悲。
见她转回头,空行母双手张开猛的向前一推,一团绿色的光影穿过拱门朝冈拉梅朵扑面袭来。
冈拉梅朵本能地一闪,那团绿色的光影从她的头边掠过,砸向了那些要将她撕碎的记忆片段。立刻,所有的记忆片段都被那团绿色光影释放出来的绿意所笼罩,绿意次第分散,转瞬间融合进了那些记忆片段之中。
冈拉梅朵感觉到那种撕扯的力量缓缓远去。她惊讶的再次回头看向拱门外的益西索兰空行母,只见空行母冲着她微微一笑,渐渐隐去了身影。
不经意间,冈拉梅朵发现自己也已经被绿意所笼罩,安定、舒适、自在、温暖,一阵倦意袭来,她又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