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春谨然说清楚昨夜行踪,原只是夏侯正南的拒绝敷衍之词,却不料一下炸出两位证人,这可真是无心插柳。
“看来春少侠昨夜很是忙碌啊,”夏侯正南停下去里屋的脚步,转身又折了回来,待到春谨然面前站定,好整以暇地打量他,“还是年轻好啊,一夜未眠,这脸上都看不出一点倦容。”
夏侯正南很高大,离近了更是给人以压迫感,春谨然下意识就想后退,但又觉得气势上不能输,努力忍住了,硬着头皮抬起脸,正面迎战:“夏侯庄主可能看得不仔细。”
“哦——”夏侯正南拖长着尾音,脸却直接凑近,鼻尖几乎要蹭上春谨然,“可惜,仔细看也没有。”
一阵恶心的战栗感从春谨然头皮炸开,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着没有一拳挥向那张老脸:“我要是庄主就不会这么自信。”
夏侯正南挑眉:“怎讲?”
春谨然微笑:“毕竟您都一百零三了。”
围观众江湖客纷纷倒抽一口气,放眼江湖上,敢跟夏侯正南说话如此不客气的已属罕见,敢出言不逊的根本就是找死好吧!
夏侯正南愣了下,忽然狂笑起来。
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耳朵一震,继而微微疼痛,这是何等功力!
春谨然耳朵也疼,也感慨功力高,但更郁闷的是,他刚才那是发自肺腑地讽刺啊,是自己表达的方式太含蓄还是这位老大爷理解能力有问题?!
夏侯正南总算乐完了,但脸上的褶子里还是满满笑意:“是啊,老夫都一百零三了,这耳聋眼花,看得见看不见的,也就不作数了。”
“……”看来理解能力没毛病,但既然知道自己是讽刺,干嘛还这么乐呵的全盘接受,弄得他怪不好意思的,只好再往回圆,“话也不是这样讲啦,有失必有得啊,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这看不见听不着的兴许身心更舒畅!”
围观众侠客崩溃,你要不会说话就干脆闭嘴行不行!
夏侯正南却好像很开心,再次狂笑,笑到最后几乎倒不过气儿,猛烈咳嗽起来。
一旁伺候的山庄下人连忙上前,却不料围观的众侠客们更快,眨眼间已将夏侯正南温暖包围——
圆真大师:“阿弥陀佛,庄主可还好?”
苦一师太:“庄主保重身体。”
靳夫人:“庄主保重。”
戈松香:“夏侯庄主不必与这等黄口小儿计较。”
青长清:“庄主!”
裘天海:“夏侯庄主!”
祈万贯:“哎哎让一让我都进不去了——”
春谨然的思绪还停留在夏侯正南那随着咳嗽呼扇呼扇的白胡子上,风云变幻得太快,他一时有些跟不住。
跟不住众掌门还是其次,主要是他跟不住夏侯正南啊!
为何狂笑?完全解释不通。难怪上到各派掌门下到江湖小虾都对他忌惮敬畏,什么权势背景都在其次,根本原因是这是个疯子吧!
这番混乱总算在夏侯正南重新坐到主位之后,告一段落。不过他没有继续问春谨然,而是转向杭明俊:“既然贤侄说一整夜都与春少侠在一起,可否告知所为何事?”
突然被点到名字让杭明俊猝不及防,刚才跳出来作证是一时情急,根本还没想好说辞,总不能说大部分时间都在腹诽你家这么急着办喜事吧,于是眼神不自觉往春谨然那边飘。
“你别看他,”夏侯正南似笑非笑,“那小鬼嘴里没一句实话。”
春谨然黑线。
被识破的杭明俊有些窘,定了定神,才正色道:“我与谨然相交多时,不想在此处遇见,因接风宴上没寻到机会,只好酒宴散后再行叙旧。”
“叙了一夜?”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