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却让元月砂怒火一凝,目瞪口呆,一股子不可思议的感觉,涌上了元月砂的心头。
她虽不太在意男女之事,爱惜之情,却也不是傻子。那个草原上闷热的夏日,她眯起了眼睛,盯住相拥的苏叶萱和百里策,她便懂得了何谓男女之意。如今等到了京城,元月砂也更是瞧得是更多了。
若眼前这个人不是百里聂,不是这个腹黑阴险,颇富心机,让人根本猜测不到他想法的妖物。那么元月砂简直会以为,百里聂是对自个儿有些说不出的心思,含酸吃醋了。
然而百里聂是如此的坦然、沉润,面对元月砂那蕴含了几分质疑味道的眸子,他仍然是容色沉稳,泰然自若。
元月砂嗤笑:“区区一朵赤菊,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纵然是娇艳动人,也不过是寻常货色。”
她心念一动,手指头捏着菊花,却并不肯这样子狠狠的摘下来。
一双幽幽的黑眸,敛去了怒火,反而不自禁的添了几许幽幽深邃,测度光辉。
百里聂轻轻说道:“你要不想给,我也是不会勉强。”
元月砂轻啐了一口,也是不以为意。这周世澜给的玩意儿,她本来也是没多稀罕。
只不过自己纵然是想要试探出百里聂的心意,却也好似没这般容易。
她手指头一扯,便是将这朵娇艳的火菊给扯下来,扔到了百里聂怀中。
百里聂轻轻的捏着这枝花枝,送到了鼻端,轻轻的嗅了一口。
菊花吐出清香,芳华吐蕊,煞是明润,极为动人。那嫣红的颜色,仿若给百里聂略显苍白的脸颊,映上了一缕淡淡的流火之色。
“确实是寻常之物,只不过,却让我忍不住有些羡慕,月砂,你知晓我羡慕什么?”
元月砂自然是不知晓的,她目光流转,也没有答话。
当然她纵然是不答话,百里聂却也还是缓缓的说了下去:“我羡慕,自己为什么这般讲究原则,这样子的矜持,一点不像周世澜那样子不要脸,一伸手就去摘别人院子里面的花花草草。我脸皮薄,这样子的无耻事情却也是做不出来。”
元月砂沉吟,周世澜的脸皮,总归是要比百里聂要薄一些吧。
她淡淡的说道:“殿下又岂可妄自菲薄,不错,长留王是不会亲自动手,当众无礼,折了别人院子里面的花朵。不过你会让别人替你摘了花,让摘的那个人显得不要脸,而你坐享其成,这朵花儿仍然是在你手中,而殿下却是清清白白,一点污秽也是不沾。如今这朵火菊,就落在了清清白白的长留王殿下手中,岂不证明了,殿下是个好有福气的人。”
百里聂从元月砂手里面讨要了那朵火菊,可他轻轻的嗅了嗅,顿时也是轻轻巧巧的抛在了一边,显得一点儿都是不在乎的样子了。
“怎么昭华县主对我有这般误解,当真是令我好生伤心。昭华县主对宣平侯颇具好感,可也要留心,这世上许多人看着还好,却空有一副好皮囊,真可谓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如昭华县主曾经的未婚夫婿萧英一般,也不是什么好货,伤了月砂的心,还折腾我的皇妹。当然这世上虚伪之极,表里不一的人,也绝不仅仅萧英一人。我不过是念着相识一场,劝着昭华县主当心一二,一番好心,可是不要不领情才是。”
那似真似假的暧昧言语,带着几分别样的韵味,融合在这缕缕檀香之中,编织成了华美幻境。
元月砂却亦不觉油然而生一缕莫名的焦躁和不耐,她一贯是很沉得住气的人,纵然敌人挑衅拖延,用尽种种手腕,元月砂也是不会因此失去属于自己的特有沉浸。然而百里聂这样子缓缓言语,细细关切,故意做作,却莫名让元月砂内心之中升起了一缕十分烦躁郁闷的火气。而那火气萦绕在了元月砂的肺腑之间,让元月砂缕缕难受。
饶是如此,元月砂却不觉生生压下去胸口那一缕焦躁之意,口中却也是缓缓说道:“王爷对月砂的关心,月砂真的是十分感激涕零。只不过,如今月砂也是想要知晓,事到如今,王爷答应月砂之事,可否告知月砂。”
百里聂那一双眸子,灼灼生辉,也似晕染了几分异样的光彩。他苍白冷硬的手指轻轻的端起了茶水,轻品了一口苦茶,却也是不依不饶:“那,本王一番劝诫,告知你周世澜表里不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月砂可还当真上心了?”
元月砂顿时无语。
眼见逗弄得差不多,百里聂也是懂得见好就收,在元月砂面颊沉沉若水之际,却亦不觉话锋一转:“这桩私事,原本不该传扬出去。月砂,萧英他身居高位,又是忠良之后,为人又刻苦上进,性子沉稳,也还算有几分薄薄的聪慧。要是他没有暴虐之疾,必定也是前途无量。你难道不好奇,为何他居然染上了这样子的暴虐之性,居然是这般残忍。若要对付一个人,就应该追溯源头,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子做。?”
说到了这儿,百里聂唇瓣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月砂,这本是周世澜亲口告知我的。若非月砂这样子的咄咄逼人,又是阿澜心上宠爱的人,我这也不会开这个口不是。我只想来,你既然与阿澜这般交好,必定是心心念念,为他着想,不会伤害阿澜,你说是不是?此事本王告诉你了,你若说了出去,便是深深伤及阿澜,会让他十分伤心,更是会格外难堪。不过,他既然对你亲手赠菊,必定也是钟情于你,格外不同。料来昭华县主,必定也是对他千般不忍。”
他又轻轻的捡起了那朵娇艳火菊,轻嗅芬芳,示威也似轻轻的晃动。
那言语之间,莫名的暗示,让元月砂一阵子的烦躁,却不自禁绷紧了身躯,若有所思。
周世澜难道还与百里聂颇有交情不成?
那也不像的,私底下,似乎周世澜与百里聂也无甚往来。
“为防损人名节,坏人名声,又到底是过去之事。故而这双方姓名,我也是不好宣之于口。我只能告知月砂,有一个无耻轻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男人,偏生去勾搭一个有夫之妇。前车之鉴在此,故而我才口口声声的,让月砂小心一些,免得喜爱上个空有皮囊的蠢物。我虽与宣平侯交好,可是却到底对你这样子既单纯,又涉世未深的可怜女孩子心存同情。宣平侯看着纯善,好似很善良的模样,可是实际上,也许他表里不一,与月砂瞧见的并不一样。”
百里聂才说两句,又不自禁“鞭策”起了元月砂,又不自禁一副提点元月砂的样儿。一副苦口婆心,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元月砂瞪了百里聂一眼,百里聂也是不以为意。
“萧英性子古板,最爱冰清玉洁的女子,他容不得这样子一位萧家主母,红杏出墙,与人私通。然而这样子的事情,却偏偏发生了,惹萧英心生恨意,又顾忌萧家名声,隐忍不言。乃至于,最后居然闹出了人命,以死遮羞。然而在别人瞧来,萧家仍然是规矩森森,清高自持。”
“那妇人与人私通,是从一个冬日开始,白梅飘香,冬雪初晴。她都会抛下自己的一切,包括名声、子嗣、贞洁,去寻这个情郎。她并不知晓,萧英跟随在她身后,什么都瞧见了,窥测到了这一切。可是这位萧家儿郎,却根本不敢走出去,打断这一段风流韵事,只因为他害怕,害怕自己会无地自容。他不止一次盼望,这件事情便是这样子的了解了,他可以当做没这等事情发生。然而萧英却是一次次的失望,那对奸夫淫妇,那对萧英心中的狗男女,却仍然是狠戾作践他的尊严。于是他内心之中浮起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人,唯独鲜血才能洗清楚他身上的羞辱。”
元月砂内心翻腾不已,却总很难相信百里聂的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