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秀才说过他娘后,纵是肉疼,秀才娘还是每隔几日拿几个钱出来,叫宋秀秀去采买菜蔬和其他用度,够不够的她不管,买不回东西就是一通好说,有时还会动手掐人。
宋秀秀胳膊上给她婆婆掐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衣裳一盖啥也看不到,唯一能瞧见的小秀才只觉得青青紫紫的痕迹趁着宋秀秀一身糙黑皮肤,怪倒胃口的,丝毫没有心疼她的意思
宋秀秀自觉日子比先前好过些,距离梦想中秀才娘子的生活更进一步,越发要去显摆,尤其要去豆腐店奚落李腊梅。
当着众人面排出几枚钱在柜台上,大声道:“这回可看清楚,再说我没给钱,挖了你的狗眼!”
腊梅冷哼道:“你纵有钱,我家东西不乐意卖给你。”
宋秀秀一愣,冲腊梅翻白眼:“开门做生意,我出钱你为啥不卖给我?是不是还想讹我钱?”
“我就是怕再讹你钱,索性不做你的生意,大家干净。”腊梅道,扭头招呼别人,再不想搭理宋秀秀。
那宋秀秀如何肯叫人这样轻视,当下大声道:“你是啥子东西?这是我二哥的店,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做主?”
腊梅不肯示弱:“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又是啥子东西?我姐夫大姐雇我来看店,我就是店里的伙计,卖不卖自然能做主。倒是你,出嫁的闺女还来哥嫂店里要吃要喝,要不要脸呐?”
这两个人一个是百合的妹子,一个是宋好年的妹子,就是无事凑在一起还要争个长短,更何况中间夹杂着许多事情,愈发互相看不惯,一见面就要吵起来,再没个消停的时候。
宋秀秀和腊梅不一样,腊梅从前腼腆胆小,说话也说不了多难听,可宋秀秀那是打小儿傍身的绝艺,十来年时间历练出来的不讲理,等闲三五个人抵不住她泼辣。
真个气急,宋秀秀说出难听话来,腊梅可挡不住:“谁不晓得你是个破烂货,那郭家坡的郭水成相看你没看上,你嫁不出去才死皮赖脸地赖上我嫂子家,倒跟我充起人物来!”
郭水成那事本就是腊梅一块心病,她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如何受得了宋秀秀满嘴胡沁,当下气得眼睛通红,一个箭步上前采住宋秀秀头发,把她搡在地上,两个人厮打起来。
若是婚前,宋秀秀一个打腊梅两个都不成问题,这些日子她非但瘦下去,人也虚弱许多,一时竟叫腊梅占据上风。
腊梅自幼做活,身上也有一把子力气,厮打起来十分矫健,然而经验不足。
宋秀秀一个不防叫她搡在地上,懵了一瞬,发现腊梅没啥章法,很快就反过来把腊梅掀翻,抓头发、揪耳朵、抓脸面、踹肚子,无所不用其极。
多亏她如今身子虚,打几下就气喘吁吁,腊梅抓住机会按倒她,拳脚原样奉还。
两个人打得难分难舍,百合听见有人叫她,匆匆忙忙赶来,就瞧见这幅景象,惊出一身汗。连忙招呼文娃爹娘把两个人拉开,文娃爹娘两个人拉宋秀秀一个,身上各自挨她好几下,差点挡不住人。
宋秀秀一边厮打一边指着腊梅高声叫骂,用词极其下流,腊梅才被百合拉开,又想冲上去打她,百合一把按住道:“你要打架,不如打我!”
腊梅一呆,委屈起来:“是她先闹事!”
百合示意文娃爹娘把宋秀秀隔开去外头,自己拉着腊梅到店面后头小屋子里,道:“你在这儿好好反省反省。”
说毕出来,看宋秀秀还在破口大骂,百合也自有气:“秀秀,你再不闭嘴,我做嫂子的就替娘教你闭嘴。”
宋秀秀对百合还是有几分忌惮,立刻换上另外一张脸,坐在地下哭道:“娘啊,有人欺负我啊,哥啊,你娶得好媳妇,就晓得欺负你妹子啊……”
百合见宋秀秀头发散乱,地下还落着好几绺黑黢黢的头发,也不晓得是她的还是腊梅的,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头皮发疼。
小姑子衣裳也扯乱了,脸上、胳膊上到处都是口子,模样实在凄惨得很,百合走过去往她额头的鼓包上一按,宋秀秀疼得叫一声:“哎哟,你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