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危楼无奈扯了扯唇角,面上不显,语气却含怨怪,“位高又如何?我也未见你遂我之愿。”
薄若幽知道他说的是何事,又反驳道:“谁让侯爷所愿不合时宜……”
霍危楼不置可否,还意味深长的表示赞同,“嗯,不错,我不合时宜之念的确很多——”
他目光似能烫人,薄若幽眼瞳颤了颤,再不敢驳他。
马车一路疾驰,到了广安街时,整条长街的灯火仍然阑珊明灿,一行人马径直停在了卫家茶肆之前,他们声势颇大,几乎马车才停稳,就惊动的茶肆内掌柜迎了出来,侯府侍从先肃清了茶楼中的客人,而后霍危楼才带着薄若幽下了马车。
待进了茶肆大堂,便见其内布置的贵胄典雅,又有乐师歌姬常在,比寻常的茶肆多了许多意趣,霍危楼在一楼堂中站定之时,那掌柜的已经吓得面色微白,上前行礼之后,又做一脸茫然不解之状,霍危楼淡淡扫了一眼这茶肆,指了指后堂,“先去搜一搜。”
掌柜面露急色,“侯、侯爷,不知小店犯了什么差错?”
霍危楼自然不会答他之话,那掌柜的又道:“可是为了黄金膏之事?请侯爷明鉴,小店内的所有黄金膏皆已上缴官府,小人们引以为戒,再不敢私卖此物了。”
侍从们入了后堂搜查,其他人又上了二楼三楼搜寻,霍危楼默了片刻,忽然问:“户部侍郎宋昱,你可认得?”
掌柜的眼珠儿一转,终究选择点头,“认得认得,宋大人也算我们茶肆中的常客,小人们自然不敢不认得,只是宋大人多日未来小店了,不知小人们何处不周到了?”
“七日之前,宋昱可是来过你们店中?”
“七……七日之前……小人,小人一时记不清了……”掌柜的先做苦思之状,而后却赔笑着道记不清。
霍危楼剑眉一簇,看了身边侍从一眼,立刻便有人将站在大堂一侧的店中伙计分开带去别处审问,掌柜的见状面上冷汗淋漓而下,目光时不时的往门外看一眼,仿佛在等什么人。
霍危楼也不着急,片刻后选了一处落座下来,他又指了指身侧令薄若幽落座,薄若幽先有些迟疑,被他不满意的盯了两眼才陪他坐下。
霍危楼看掌柜一眼,“上茶。”
掌柜的立刻毕恭毕敬的上前来,他做为这茶楼掌柜,虽并非跑堂小厮,可手上的功夫应当不会差,然而给霍危楼二人沏茶之时,那杯盏之中的茶水却倾洒出来两次,握着茶盏的手,更是显而易见的颤抖。
薄若幽看在眼底,更为笃定此处必有猫腻。
去后堂搜查的侍从很快回来,“侯爷,后堂之中暂无异常,亦未发现黄金膏的踪迹,只是最后面的几间屋子上着锁,属下们并未破门。”
霍危楼看向掌柜,他赔笑着道:“侯爷,那几间屋子乃是存放小店茶叶之地,因店内所用茶叶皆是贵重,因此库房平日里都是要上锁的,差爷们要搜查,小人这便去拿钥匙开门。”
霍危楼不置可否,掌柜的果真去拿钥匙,没多时,便带着侍从们往后院而去,霍危楼只端起茶盏品茗,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他本就是带薄若幽来喝茶的。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侍从们带着掌柜的走了出来,他们对着霍危楼点了点头,“侯爷,的确都是些茶叶和店中所用之物。”
薄若幽蹙眉,霍危楼却不着急,他也不多言,没多时,有侍从带着一个着粗布灰衫的小厮走了出来,“侯爷,此人说七日之前,的确见过户部侍郎宋大人来店中用茶。”
掌柜的面色微变,“啊,当真来过吗?小人实在是记不清了,那想来是来过的。”
那小厮白着脸,颤着声音道:“宋大人的确常来,小人们对诸位有身份的贵人们是要认清楚记明白的,那日宋大人来要了一壶碧螺春茶,还……”
他语声一顿,犹豫的瞟了一眼掌柜,这时侯府侍从呵斥了一句,他才赶忙道:“他还说要见我们三爷,三爷便是我们东家,当时小人们做不得主,便,便去叫来了何掌柜。”
这下这位何掌柜彻底脱不开干系了,一边给自己擦汗一边道:“的确有这事,小人想起来了,宋大人想见我们东家,刚好那几日我们东家常在店中,于是就去后面雅阁叫东家出来了,二人见了面,相谈甚欢,不过宋大人似乎有事,没多时便离开了。”
宋昱的确见了人,至于是否相谈甚欢,自然不会那般简单,霍危楼把玩着手中茶盏不言,面上神色冷沉莫测,莫名令人忐忑不安。
掌柜沏的茶亦是上品碧螺春,此茶似乎是他们店中招牌,而因茶汤碧青,泡茶的茶盏乃是一套幽州白瓷茶具,此刻碧青茶汤在白瓷间流转,一时连茶香似乎都馥郁了几分。
见霍危楼不说话,掌柜的继续道:“宋大人来得多,与我们东家的都是熟人了,因此到了店中,与东家打个招呼说了会儿话并无稀奇,因此小人时而记不太清楚。”
“你们东家乃是卫尚书之表亲?”
掌柜的一时冷汗更甚,“是,与卫尚书乃是同族,单名一个‘荃’字,人称卫三爷。”
霍危楼颔首,转而去看薄若幽,薄若幽心底正有一念,见他看来便低声与他说话,只是店中人多,她所言不好令人听见,于是几乎是在与霍危楼耳语。
她道:“侯爷,若那美人笑的种子当真是在此处粘带上的,那想必多有遗留,我想去后院看看。”
美人笑的种子便是做药材也是金贵之物,自然不会遍地撒开,而他们怀疑宋昱是因黄金膏才沾带上了美人笑的种子,那更不会在大堂,而那美人笑的种子细小,说不定如今还有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