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招安的团练无疑兑现了秦时竹原本宣扬的“谋个好出身”的承诺,手下士气进一步高涨,秦时竹也借机灌输“跟着秦总巡绝不会吃亏”的思想,因为他明白在眼下还只能用“知遇之恩”而不能用“主义”来拉拢人。
在军饷上,右路巡防营的军饷差不多是普通绿营的两倍,而且从不克扣拖欠,对朴实的农民来说这是最大的恩情;在管理上,他要求各级军官在训练中严格要求,但在生活上要对对属下嘘寒问暖、关心家庭,这番温情攻势更让不少人感激涕零;在作风上,秦时竹等人一贯坚持赏罚分明、量才录用的原则,更让众人对他死心塌地。在秦时竹眼里,军权在握、军心可用是最重要之事,“枪杆子里出政权”的法则凌驾于其他一切因素之上。
秦时竹认为,大清朝之所以在军事上衰弱不堪,就是因为绿营和八旗腐朽孱弱,好不容易在“同光中兴”大展身手的湘、淮军也很快堕落,甲午一战,全国居然无可战之兵,新成立的海军更是全军覆没,这才促使朝廷痛下决心编练新军,于是才有了小站系的出现,才形成了日后的北洋系。
可新军从编练的第一天起,其权力就牢牢掌握在袁世凯手中,官兵只知有袁宫保而不知有大清朝,战斗力虽强但只能为他一人所用。秦时竹自然也要同理对待,可用什么维系部属忠心呢?用马列主义肯定不行,士兵们没有这个觉悟;用民族、革命大义相号召也不现实,估计没等自己壮大就被官府一锅端了;想来想去,只有对他个人的忠心最为可靠,再加上秦时竹推行文化补习中大力宣扬的爱民、爱国思想,让他在潜移默化中树立了不可动摇的威望。
想到补习,他就要笑,目前没有哪支部队象他这样学文化的,这是他的法宝之一;他的另一个法宝就是虚报人数,别人虚报是为了吃军饷,营里的人数拼命往下压,他是拼命往里加人。每个营的满员定额是500,但他在达到600之后还“缺额”叫得震天响,反正军饷全靠自筹,新式产业为之提供了丰厚的财源。新人被巡警营收下后通常首先送回太平镇由马瑞风训练,平时看守产业,等时机成熟后方可正式入编。
“报告,有两人来投奔,请问如何处理?”
“海强,你看着办就是了,要是身体合格、家室清白就可收下,不用事事请示。”
“这两个人不比别人,说原先是张作霖部下,现在来投奔咱们,干系重大,我不敢擅自作主,免得以后又吃军棍。”
望着嬉皮笑脸的夏海强,秦时竹笑道:“海强呀海强,军棍的事当作一次教训就行啦,用不着天天挂在嘴上。让他们进来,我好好问问。”
进来二人“扑通”一下便跪地不起了,口里急切地说:“恳请秦总巡收留我们!”
经询问,俩人一叫王大牛,一叫崔铁蛋,原先都是张作霖手下,又讲张作霖自从受招抚后招人不少,虽被封帮办却筹不到足够军饷,手下士兵已是三月没关饷了。俩人听说秦时竹这边招兵买马而且待遇优厚,特意前来投奔。
还没说完,秦时竹心中已拿定主意——这等见钱眼开之徒万万收不得。于是便说:“秦某与雨亭同府为官,虽然急需兵员,抢他手下弟兄却是不妥。这样吧,你们这两月的饷我发,明后天我亲自去拜访他,顺便送你俩回去。”
深知张作霖脾气的俩人仿佛已看到自己回去后的惨淡前景,当下伏地哀求:“大人,收下我们吧,我们愿意跟着你干啊……大人!”
“秦大人已经说了,你们哀嚎什么?”夏海强当下命人将二人带下去暂管。
新民街驻防的营帐里,张作霖焦躁地踱来踱去,嘴里还骂着:“妈拉个巴子,又跑了两个,这些混蛋跑哪去了。”
“大哥,这些王八羔子八成因为咱们没发饷,跑了。”说话的是张景惠,论年纪他要大于张作霖,但现在张作霖做了头,按“胡子”的规矩,自然要反过来叫张作霖老大。
“大哥,听说秦时竹也在招兵买马,他给的饷高,又能按时发放,这几个小子莫不是跑那去了?”边上的汤玉麟斟酌着分析。
“奶奶个熊,敢抢我们的人。明天带些弟兄去管他要回来,他要敢不答应,就对他不客气!”张作相已经按奈不住了。
“不可轻举妄动,你看我才封了个帮办,他一上来就是总巡,手里捏着俩巡警营,人比咱们多多了,而且又是咱们的人自己跑过去的,兴师问罪不是理由!”张作霖虽然极不甘心,但头脑十分清醒。
“那就这么算了?我咽不下这口气!”张作相不甘心,在一旁赌气甩马鞭。
“自然不能这么算了,不然以后底下都跑完了,我还不成了光杆司令?到底怎么办,得想个万全之策。”
张作霖陷入了沉思……
“大哥,新民府巡警右营总巡秦大人求见,已到营门口!”
“来得正好,他手下带了多少人?”张作相急问。
“没多少人,倒是有辆车,好像装了不少东西。”
“我们快去门口迎接!”张作霖转过头说,“老把哥,怎么说他官职比我们高,等会不得无理,看我眼色行事。”
出了门口,秦时竹先看见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穿着黑厚长袍,外罩一件翻毛滚衫,肩上斜挎一条飘着红缨的手枪,厚实的狗皮帽下,一张脸倒很清秀,哪像是“改邪归正”的胡匪,倒像是个秀才郎。随后又看见他身后跟着另外三人,秦时竹便猜想当头者就是历史上称为“东北王”的张作霖了,隔着老远便招呼道:“雨亭贤弟,久闻大名,今日终于得见,可否安好?”
“托大人的福,卑职一切都好。”张作霖大吃一惊,他从未和眼前这位右路总巡交往过,对方却连自己的表字都知道,走到跟前恭恭敬敬地打了个千,“大人,小的迎接来迟,万望恕罪。”
“客气了,客气了,倒是秦某不请自来,唐突了,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