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现在…该怎么办啊?”
“…我也没办法了。”
云冲波的惊天一刀,根本就是没有任何预设目标的无死角攻击,一波刀光过后,周遭的环境都变做乱七八糟,就连天空,也被穿刺出了数百个杯口般的小洞,映透着背后那使人心悸的漆黑。
应该说,这原就是颜回的打算,精通易数,又得到了孟棣的亲自指点,他早已经找到了脱离这里的途径,在计算中,象这样连续轰击十七个特殊的点之后,维系这里的力量就会被动摇,“此地”与“真实”间的隧道就能够被打开,让人出入。
强劲无伦的刀气,一波就将颜回所选的十七个点摧毁了十四个,虽然没有按次序来,但那也无关紧要,糟糕的却是,在发完一招之后,云冲波似乎已经脱力,全身酥软,连站着都困难,不要说继续出手了。
(功亏一匮,就是这样子了吗?)
明知道再发一招便能将生路打开,却就是无能为力,一边厢又眼见着后方,那曾经熟悉的一切正在快速塌陷,似乎有一张巨大的嘴,将所有的东西也吞食成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暗。
(先生明显还没控制住形势,塌陷是越来严重了…)
全力镇静心神,颜回希望能够尽快回复一些力量,尽管明知道这也没什么用,却终是不肯放弃。
却忽然,有强烈的震动,来自天外!
第一波震动就使整个天空都开始猛烈的抖动,余劲所及,更使地面也如波浪般上下起伏,三人虽然仓皇走避,却到底还是摔绊几下。
(这…是有很强的高手在外面,正在全力攻击桃花源的护壁,但要从外部精确定位桃花源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好象也没有做什么有针对性的点攻击…是谁?)
事情的发展,迅速证明了颜回的推测,攻击的力道的确威猛,却没法撕开那已是千疮百孔的天空,而在攻击了一定时间之后,更开始显着沉寂。
(没有关系,这只是在蓄势,最强的一击,很快就要来了…)
尽管看不见外面,颜回却能从一些线索中精确的作出判断,相信下边的一击必定是石破天惊,他游目四顾,希望寻找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却一眼看见云冲波,不觉蓦地一惊。
云冲波,和颜回一样,注意力尽为这来自外部的攻击所吸引,和颜回一样,他也在缓慢的移动,移动向某个特定的位置,而,和颜回不一样的,他所移动的,却正是颜回估算中,将要出现最强一击的位置!
(是无意,还是计算之后的判断?如果是后者的话…)
惊讶于云冲波的行动,颜回本想尽快的将他带离险地,却在观察到天空的异样之后打消了主意。
(这个距离上,已经来不及了…而且,他应该也并不希望被干扰吧?)
此时的天空,已是千疮百孔,黑暗的寒风从伤口中尖叫着不住吞吐,将一切不够坚强的东西吹刮殆尽,只剩下一片空廖而寒冷的空地,当中,是抬着头,看向天空的云冲波。
说来或许很奇怪,但现在,对于那一边正在发生什么,云冲波的感觉甚至比颜回更为清楚而详细,正是这种感觉,使他几乎是不知觉的移动到了这个位置,同样也是这种感觉,使已是精疲力尽的他又能得着新的力量,将双手缓缓抬起,交叉着,挡在胸前。
朦胧中,他似乎看到,有面目不清的道人,提着古朴而巨大的刀镜,站在云端,向自己汹汹压下,那形象,是那么的清楚,那么的真实,沉重的压迫着他,令他连气都喘不过来,而,云冲波更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那一击,似乎经已发出了,而自己,也已经接过了。
…那么,自己,是怎样接下的呢?
变化愈裂,天空中同时出现多个乳白色的亮点,渐渐变大,看清楚,是八颗被包裹在白光当中的篆字。
怨、恩、取、与、谏、教、生、杀。飞速旋转着的八颗篆字,似蕴有什么特殊的力量,将周围的一切都轻松破坏,更结合成为某种阵势一样的东西,散发着奇特的控制力,开始将周围的环境影响。
随后,是那一刀!
似乎比整座山峰更为巨大的刀影,在八字的簇拥中出现,将整个天空撕裂成两半,而这一次,破碎的后面,却不再是黑暗和寒冷,反而出现了阳光,出现了新的天空。
这样的景象,就表明障壁已被成功破坏,被隔绝在此的三人,已可以回到真实的世界,但,颜回的表情一点儿也没有松驰,因为,那口刀,完全没有减速的意思,反而,以更快、更强的势头,向着云冲波,重重斩下!
被刀影牵引带动,云冲波全身的衣衫都在猎猎作响,更很快与另一种声音,一种连环响起的爆豆般的响声混作一处。
…那声音,发自他的体内,发自他的每处穴道,每根经脉。
“…呔!”
震雷一声吼,出自云冲波的口中,同时,他更将双手全力推动,立见,有长度超过百尺的巨大刀形从他身上迫发,赫然便是一把巨形的蹈海。
刀形,刀影,两刀相撞,掀起连串巨响,更有巨大的气浪,横冲直撞,卷起几人高的尘土飞扬,置身其中,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清,云冲波只能全神贯注,集中每一分精力以求应变,幸好,直到风沙渐渐平息,也再没有出现新的攻击。
当风沙平静后,他所看到的,是湛蓝的天,陡峻的山,清澈而湍急的涧水…以及,一名似笑非笑,空着手的汉子。
那汉子的身边,还有一人倒卧于地,身下殷红一片,从姿势来看,象死人多过活人。那汉子连看也不看身侧的人,只是对着云冲波伸出手:“欢迎…回到现实世界。”
作为回答,云冲波轻轻的晃了一下脑袋,然后…就一头倒了下去,将那汉子的手晾在了一边。
“呵呵呵,好有趣的小子…”
轻轻的笑着,那汉子并无忤意,云冲波已是精疲力尽至于极点,他看的很清楚。活动了一下手腕,他收回右手,抱拳道:“很久不见了,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