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坐下,双珏就去替谢凉萤放外衣。回来之后凑在她的耳边,“主子过来了,唤夫人过去呢。”
谢凉萤微微挑眉,“可有说什么事?”不过她觉得薛简应该也不会找自己有什么正事。
双珏笑道:“主子就不能只想夫人了?”
谢凉萤横了一眼双珏,眼中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满满的娇嗔,“你怎么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跟谁学的?”
双珏掩着嘴笑,“我的好夫人,快些去吧。近来主子事多,难得才这般有空见一见夫人呢。”
谢凉萤也就嘴巴硬,这些日子见不到薛简,她心里也想。
同老恪王妃告了声罪,谢凉萤用逛园子的借口离开了女客这边。
薛简是恪王府的常客,所以他对恪王府什么地方适合私下见面非常清楚。
双珏带着谢凉萤七拐八弯,在园子里一个极清净的地方停下。
谢凉萤看了看四周,道:“你倒是会找地方,怎得就知道这里适合幽会?今儿个恪王府可热闹了,哪儿都是人。”
话音刚落,谢凉萤就看到从薛简身后站起身来的男子。这人头戴乌纱翼善冠,身穿赤色窄袖圆领袍子,袍上在两肩及胸口各用金丝织了螭龙纹,腰间系着玉革带,脚下一双皮靴,靴头微微向上翘起。
谢凉萤眨眨眼,这乃是皇子的常服。她敛了敛心神,当下一拜,“见过皇子。”
“免礼。”男子的声音清脆如珠玑相撞在玉盘之中,叫人听了便心醉十分。
薛简下了台阶,牵了谢凉萤的手把她带到男子的跟前,嘴上道:“叫你寻常与我不守规矩,这下叫人见了丑吧。”他无视谢凉萤的怒目,向他介绍,“这位是五皇子。”
五皇子?
谢凉萤大着胆子抬起眼去看他。这位就是五皇子啊……倒是和寻常大家嘴里说的样子很相似。一身的书卷气,看着有些瘦弱的身板,不过听说武艺在皇帝几位长成的皇子中是最好的。
谢凉萤注意到五皇子的皮靴并不算十分新,看起来似乎穿了挺久了。
简朴心善,不会随意打骂宫人,友爱手足又孝顺。不仅在书房受到授学夫子的赞扬,就连武艺都被皇帝当众夸奖过。
听上去简直就是个完人。
谢凉萤是不信真正的五皇子有这么好的,便是圣人也会有错,世间何来的完人。
赵经云在谢凉萤打量自己的同时,也在看着她。他早在皇帝的口中知道了谢五的名声,而这位又是新晋云阳侯的未来夫人,不过现在怎么看都不过是中上之姿,瞧着也不算特别。
倒是胆子挺大。赵经云看了眼薛简。是因为有薛简在,所以觉得有人给自己保驾护航了?
谢凉萤注视着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赵经云,暗暗地拉了拉薛简,朝赵经云努努嘴,“你特地找个时机让我和殿下认识,想做什么?”
她隐隐有些猜测。如今夺嫡之争越来越白热化,薛简这样特地拉个皇子到自己跟前来,莫非是为了告诉自己他已经选定了人选?
薛简从谢凉萤的脸上看穿了她的心思,朝她几不可见地点点头,“陛下……也是这个意思。”
谢凉萤心下一沉,薛简这是要和谢家正式拉开斗争的序幕。在这场硝烟四起的战争中,谁会最后成功呢?
皇后、周贵妃、白家、周家、皇帝……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谢凉萤看着亭中的赵经云,默不作声地思索着。她已经想不起前世究竟谁最后坐上太子的位置,彼时皇帝体态康健,并没有显示出要立太子或者让位的丝毫想法。朝中的争议,谢凉萤只是从跟贵妇们聚会时偶尔听到,并没有去打听什么。
但现在想来,从谢家被贬谪开始,兴许就已经决定了日后的走向。
皇帝对皇后和白相的厌恶,让他打心底里排斥立皇长子为太子。早早出局的皇长子,身后有周贵妃支撑着的皇三子,颇得圣眷的皇五子……会不会后头还会有黄雀?
与赵经云打了个照面,薛简就放谢凉萤回去了。毕竟不能待太久,引起别人的怀疑。大家心中有数是一回事,被人看到私下会面,保不准到时候叫人参一本结党。
谢凉萤回到女客所在的花厅后,被老恪王妃身边的嬷嬷叫去了。
这位嬷嬷穿戴朴素,草灰色的棉布袍子,下面是一条绀青色麻裙。灰白的头发梳地一丝不乱,盘了个常见的妇人髻,簪钗全不用,只一条红皂色发带束着。身上并没有用熏香,而是萦绕着一股子香烛的味道。
看这嬷嬷的打扮,谢凉萤大致猜到老恪王妃是什么性子了。
从和安的别庄回京之后,谢凉萤曾问薛简关于赵家的事。薛简自然提到了柴晋的母亲,别的不曾多说,只道这位老王妃如今看着退居后头,但恐怕手里还握着恪王府的一切。
倘若真是如此,恐怕沾沾自喜的柳澄芳迟早会在她婆婆手里跌跟头。
能看到柳澄芳吃瘪,谢凉萤心里还是挺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