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五)
“我对你有过真心你又能怎样?我苏念珠拥有着全羽族男子的心呢!怎么可能永远只待在你身边?现在的你,不过是暂时住在我心里而已,你是那租房子的人,可我是房主啊!我哪天看腻你了,不想再与你纠缠了,自然就去找下一位啦!我不是一个长情的人,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念珠靠在翠绿的竹墙上,含蓄地大笑,她扫了扫沾上了尘土的裙摆,扭着屁股走了。
黎润泽一人站在竹舍前,不知站了多久。
令念珠没有想到的是,她刚进白府的门,就遥遥地在大厅中寻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高髻松绾,顶一件南花翠羽头饰,上着绣荷蓝肩短褂,下着牡丹玦纹金涛绸裙,戴白梅金穗璎珞,脚踏东珠绣履,浑身金灿灿的像一颗大元宝!与数年前她在明都皇宫和自己谈判时的装扮别无一二,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刚继承了亿万家产啊!
凑近了仔细一看,那金贝水珠制成的耳饰还真特别,它两边的耳坠是不一样长的,这样的不对称美,真是少见。
“琉璃夫人,您怎么在此处啊?”她笑眯眯地登堂入室,一脸“不说清楚就把你叉出去”的架势。刚品完茶的晴初满脸惊喜,一点儿也不在乎这是不是自己的底盘,拉起她的手就说:“哎呦!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白家主说你外出游历去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念珠倒是不介意陪她再多客套几场,可她今天实在有事,也实在好奇“究竟是什么能让已经有三个月身孕的宁晴初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地跑到这抱残守缺的长川白府喝茶”。
“幼薇见过祖父,祖父吉祥安康。”念珠老老实实地行了“天羽礼”,双手先高高举过头顶,再做成翅膀状摆在胸前,俯身低头,很是乖巧。上首的白平章看了过来,还算关切地抬了抬手,平和道:“起来吧,这几位是?”他的视线移向她的身后。
黎润泽似乎还停留在府邸门口,没到前厅来,可能是还没缓过神来吧。
“回祖父,她们是我在江湖上交的朋友。”念珠持续恭敬,未撤下礼节。
“这样啊。既然是客,你就带他们去客宅选日后的住处吧。”白平章和蔼地说道。其年过古稀却仍鹤发童颜,一看就是经年锻炼和养生的结果,老爷子是个很会生活的人啊。
韵仪站在念珠身后也一点都不带避的。一个月前她带着黎润泽以“贵客”的身份住进了长川白府,为了帮黎润泽拿到白家的家族志查阅傅歌的相关,她以读心书为主要手段亮出了自己北宸嫡公主的身份,现在老爷子肯定认出她了,却还要装傻,真是辛苦。
“敢问祖父正在与月枝来使商量何事?”念珠突然问,这在“羽族第一书香世家”家主面前,明显会让人感到冒犯。
“自是傅萍复辟及弱水以北的事。”白平章的语气有让她回避的意思,却没有责怪,看得出来,老爷子很明事理。
晴初在一旁近距离看戏,心里是既紧张又激动,还有些小刺激呢。
“既如此,我父亲为何不在?”念珠一身正气,直言不讳。白平章也不恼,正面回答道:“你父亲被傅萍一事所牵扯,正在自己院中思过,月枝使者来探讨的事大,他不便参与。”
“扑通”,念珠跪了下来,端庄守距,她道:“非也,父亲再怎么被别的事牵扯,那也只是牵扯,而不是他自己作下了恶。再怎么说,他也是这长川白府的嫡长子,是长川白府未来的继承人!按理说,他应当协助祖父您处理府中诸事,这是宗法,更是规矩。可今日,祖父您打破了这个规矩,那难道是规矩的错吗?不可能是。祖父您德高望重,做任何事都有人追随,今日您以父亲德行不够为由屏退了他,明日您再想让他回到这个位子上可就难了,族人们会认为‘未来将主宰白府一切的家族继承人’是您根据心情随意挑选的,这会动摇族人的自信心和您在众人心中算无遗策的英明形象,万万不可取呀!”
此话一出,韵仪等外人站在大厅的墙侧,自是尴尬的。清霜则想:原来这姑娘在紫金皇宫的那副范死直谏样,是一回生二回熟啊!
另一边,晴初端起茶碗把茶喝了精光,又持续地举着碗托,假装自己还在喝茶,好似这样人家就不会注意到她了,真是可人。
首座上,白平章捋了捋胡子,严慈并济:“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母亲的意思?”
“白幼薇”的母亲是傅萍,这里白平章如此问,必是暂时忽略了长川白府多年来有意无意地维持的假象,把她当成容妩之女了。
“祖父是只愿意听母亲的谏言吗?同样的话,母亲说就是明察秋毫,我说就是任性胡闹?那我就更要说这话是母亲说的了!不是我不愿意为自己的真知灼见做上一份争辩,而是我不愿向来英明神武的祖父因我一人之任性而失去族人的拥护。这话,的确是母亲说的!”念珠得了便宜还卖乖,委屈又板正地叩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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