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篱醒来时,段莹然正坐在他床边,见他睁眼,吓得迅速挪开握住他的双手,快速抹了一把眼睛。
“我已替你施针暂控住毒性,只是你那药不可再服,纵能支撑一时,但反噬起来却是加倍痛苦,这样……究竟不是长久之法。”
她说得镇定,那双肿胀如桃的双眼却出卖了自己,夏雪篱笑了笑。
“多谢。”
段莹然咬着唇,终于忍不住哭出声。
“梅馥已成为过去,你这又是何必?”
夏雪篱点点头,沉默了一会,突然道。
“我若问你可愿嫁我?会否会晚?”
“你说什么?”
段莹然心中狂跳起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夏雪篱慢慢覆住她的手背。
“我说,如果我想要娶你为妻,你可愿意?”
段莹然终于听懂,怔怔地望着他,说不出是意外还是欣喜,一滴泪珠滚落下来,她随即捂住双眼,情不自禁痛哭起来。
就在梅馥与白鹤轩成亲的第二天,夏雪篱和段莹然的婚事也定了下来,一切显然在段尚书意料之中,当日早晨段莹然前脚回家,段尚书后脚便找上门来,笑吟吟捧上一个锦盒。
“这里头是半颗解药,你服下之后,所有症状都可缓解,行动也基本再无大碍,另外半颗,等你和然儿成婚之日,在高堂面前结发起誓,我自会奉上。您也莫怪老朽小气,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在一切成定局前,留个心眼总是没错。”
因怕夏雪篱反悔,段尚书还提出办订婚宴的要求,宾客名单送到面前,夏雪篱也无心过目,一并应允,随着段家安排下去,不过三日便准备齐全。
短短几日,京中出名的一对绯闻人物接二连三地传出喜讯,可谓一桩奇事。街头巷尾讨论得沸沸扬扬,却都不解其中秘辛。
一手遮天的夏国舅订婚,自然惊动朝野上下,不必说夏氏党羽纷纷前来朝贺,更引来各种攀龙附凤之辈,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贺喜的话说得甜进人心,送来的奇珍异宝在前院堆成小山。
宾客们差不多都入了席,一辆青蓬马车方在夏府门前停下,白鹤轩跳下车来,伸手将车中的女子扶下。
梅馥今日穿着描金绘凤的比肩,霞色长裙,妆面艳若桃李,还特地梳了已婚妇人的发式,俨然是新婚的少妇打扮。
白鹤轩起初劝过她,若是难过,则不去也罢,反正事情已是水到渠成,她不必将这戏码做足全套。
梅馥却笑道。
“陪我去吧,展墨,让他看见我过得很好,也能放心。”
接待二人的是夏府管家,见了梅馥,一声“夫人”就忍不住脱口而出,气氛一时尴尬,还好白鹤轩不动声色的挽起梅馥的手,笑着圆场。
“走吧,夫人,我们入席吧!”
昔日的绯闻女主角前来,也不知是捧场还是闹场,梅馥所过之处,众人都让出一条路来。且纷纷投来探究期待的目光,梅馥却进退有度,与白鹤轩表现得十分恩爱,让大家失望不已。
还好络绎不绝的贵宾马上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先是推脱不能,假惺惺前来应景的淮王,再是常年闭门,谁也难请得动的阜宁长公主,最后,竟连久居深宫的太后的凤驾都到了。
这等排场,可谓本朝难得,连素来淡然的段莹然也难掩喜色,忙于周旋应酬,夏雪篱陪在她身边,一直保持着有礼有度的浅笑,外人看去,倒是一对恩爱璧人。
夏太后对这个结果显然十分满意,拉着长公主的手难掩喜色。
“阜宁姐姐,你不知道,哀家这个弟弟脾气古怪着呢,之前做的那些荒唐事,真是让哀家操碎了心,还好浪子回头,总算哀家没有愧对夏家列祖列宗。”
夏太后所指的荒唐事是什么,大家都心照不宣,于是目光若有若无都往梅馥方向瞟去。
这异样,细心的段莹然怎么察觉不到,她很快发觉了梅馥的存在,立马显出愕然神色来。
她确实没有料到,梅馥今日竟会前来,心中却是有些不快的,她既然已经嫁了白鹤轩,何必还要在夏雪篱跟前晃来晃去?是生怕他忘了她么?
这样想着,段莹然担心地望向夏雪篱,果见他目光定在梅馥身上,两人目光一触即分,各自移开看向别处。
陪着太后和长公主坐了一会,顾少元的贺礼到了,顾少元是除了大将军戚煜外,唯一一个没有到场祝贺的,这让夏太后十分不满,特意让人把顾少元的贺礼传了上来,打开盒子一看,夏太后与段莹然双双变色。
竟是一柄水头上好的断如意!
夏雪篱却摇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