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云黩挂了电话,习惯性的想抽一根烟,手指一攥,问:“他,他在吗?”
阿娇翘起唇角,得意的笑了一下,抖了抖手里的雨伞。
她把韩刚的残魂锁在伞里了,发号施令道:“回去供奉他的牌位,刻上姓名生卒,他都饿了大半年了,先让他吃吃饱,看两片残魂能不能自行融合。”
项云黩开车驶过江城桥,阿娇扒着车窗玻璃往外看,脚边放着那把黑雨伞。
“你刚刚是在数跳楼的那十一个学生吗?”他先打破了沉默,问她。
“真是想不开,怎么不好好投胎去呢?留在现世又有什么用?”阿娇回过头,乌沉沉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她想投胎而不能,这些个年轻生嫩的鬼,怎么就在高楼上徘徊不去。
项云黩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握着方向盘,想了又想,还是问:“害怕吗?”
阿娇瞬瞬眼睛,她当然不怕,还纠正他道:“是十个。”
“新闻上说是十一人。”本来以为是她漏数了,没想到她竟然认真起来。
阿娇一脸坚持:“十个。”她就只看见了十个。
项云黩不明所以,但她既然坚持,他就不再说了,这不是一个让人愉快的话题。
阿娇先说话了:“要多买些香烛纸钱,最好有上好的酥合香油,他的魂灵太脆弱了,要补一补。”
也不光都是给韩刚的,阿娇打算留一半儿给楚服,刚刚那一枝贵人烛给韩刚了,非得还她两斤香油不可。
才过了七月半,这些东西不难买到,项云黩先把车停在一间小香烛店前,阿娇进去挑香烛,他给姜宸打电话,知道关晓是回家去了,这才松口气。
扭头进门就看见阿娇瞪着店主人:“这包是用过的。”
店主穿着背心裤衩,正坐在摇椅上看电视剧,觉得阿娇这是挑刺:“这哪儿用过了?你买不买,不买就走。”
阿娇十分生气,他骗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敢骗鬼?
她吃了多少年的香烛,这东西一闻味儿就不正,分明就是供奉过的,蜡烛里的鲜头都叫别的鬼吃掉了,再卖给人供奉祖宗,吃的就是残羹剩饭。
项云黩冷眼一扫:“怎么回事?”
店主陡然气怯,他这东西来路是不大正,是从寺庙里收来的,佛堂里不许起明火,这种莲花形的,果篮子形的蜡烛都是人家买了供奉在祖先牌位前的。
既然不点,他就花点小钱收回来二次售卖,简直是无本生意,可蜡烛又没点过,塑料纸都没拆开呢,这小丫头片子说是用的,可不就是在挑刺:“不买就走,别挡着我看电视。”
阿娇板起脸,乌沉沉的眼睛盯着他:“你骗得了人,可骗不了鬼。”
说得店老板背后起了一层白毛汗,要不是有项云黩在,他就要冲出柜台把人推出店去了。
阿娇想到要替楚服积功德,难得规劝一句:“劝你还是正经卖香烛,这供奉过的别再碰了。”这可不是胡说,欠了人的债,人不一定能讨回来,但欠了鬼的债,鬼是一定要讨回来的。
世上最难送走的鬼就是讨债鬼,这店堂里阴恻恻的,鬼气一多,人气就带衰,损了阴德,自然倒霉。
看他不信,对项云黩道:“咱们走。”
转进另一家店铺,对着蜡烛元宝闻了闻,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一口气买了一箱蜡烛元宝线香,还忽悠项云黩:“点香油是最好的,这东西能供佛祖,大补。”
惹得那个店员看了阿娇好几眼,再三对项云黩强调,这东西可不能用来炒菜。
项云黩买了一个灵龛,让店员在上面刻上韩刚的名字,和生卒年月,店员问:“要不要买个骨灰坛,这一套给你打八折。”
项云黩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韩刚的尸体,但他真的买了一个骨灰坛,店员反复推销:“这个材料好,这是柳木的。”
阿娇倏地想了起来,柳木属阴,对韩刚这样神识不全的残魂来说,有聚阴镇魂的效果,她摸了摸柳万青给她的那块柳树枝条,这要是千年柳木,韩刚的神志说不定就恢复了。
一回家,阿娇就把韩刚的残魂从伞里放出来,屋里供了韩刚的牌位,又点起了香烛,项云黩不会念经,阿娇一个鬼自然也不会。
但他下了一个app,专念《地藏经》,有超度宽释的效果。
阿娇趁着项云黩没注意,把柳万青给她的那根柳枝放在牌位后。
那两片残魂原本不能融合,有了千年柳枝安神,竟渐渐融合在一处,聚成了韩刚的影子,那影子虽然还淡,但却已经薄薄成形了,看得出死前受过非人折磨,魂魄神志不清。
两片魂一融合,阿娇就闻到更浓重的土腥气,这下清楚了,韩刚身上的水,并不是雨水,口鼻中灌满的淤泥。
门一下合上,郑安妮有点惊讶,她和她那帮朋友们商量好的,把阿娇骗进厕所,先告诉她这间厕所闹鬼,然后再把她关在厕所里。
她是今天新来的,人不见了也没人专门会找她,今天一楼教室没人用。
是关一个晚上等校工第二天发现,还是被过路的人听见,打开门放她出去,那就要看她自己的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