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艘船要是翻了,是会殃及子弟的。
没有了传承,那他这一生的挣扎、奋斗又有什么意义?
顾昶渴望的,不仅是在青史留名,而且还要在家谱上留下清誉。
顾昶推开窗户,看着外面冉冉升起的朝阳,长长地吁了口气,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再怎么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他大声叫了高升,道:“我们回去吧!”
和殷家的婚事,还得由他父亲出面,他最好修书一封,快马加鞭地送往京城,委婉地向孙皋说明这是父母之命……
至于让顾昶说是不再羡慕,实则会常常被他拿来做比较的裴宴,则神清气爽地坐在那里一面用着早膳,一面听着四管事禀报:“郁小姐买的那些东西,我已经吩咐人送回了临安,帐单我们这边也会帮着处理的。之前因为有您的提点,杨三太太改道去拜访了秦夫人,这样一来,她们的返京行程应该会拖个两、三天。”说到这里,他略犹豫了一会,才道:“李大人的车马已经行至金华,不日就要到杭州了,您是等杨三太太等人返京了就回临安呢?还是见过李大人再回临安?”
即将卸任的浙江布政司使秦炜,和二太太的娘家哥哥曾经做过国子监的同事,因这点香火缘,裴家又有心相交,在任时对裴家颇为照顾。而即将履新的李光,一直在云贵一带做官,是从县丞一路升上来的。这次他之所以能做浙江布政司使,也是机缘巧合,几方角力之下捡了个漏,裴家和他并没有直接的交情。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裴宴能留在这里等李光上任之时捧个场,又有秦炜从中穿针引线,相信李光会很高兴,等闲不会轻易得罪裴家。
谁知道裴宴却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道:“不用管他。他是靠着剿匪积攒的功劳,和我们家不是一条路上的。”
四管事吓了一大跳。
云、贵那边土司多,所谓的剿匪,多半是剿的山寨之中的人。
他不由担心地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们是不是更应该……”
裴宴觉得四管事的心态不对,正色对他道:“虽有‘灭门刺史’之说,可还有句话叫‘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
李光若是想玩云贵那一套,江南的士子未必会吃。
四管事知道裴宴是极有见识的,要不然老太爷临终前也不会把裴家托付给裴宴了。他不再说什么,而是全然信任地笑道:“那我就去给您准备船了。到时候把郁小姐也带回去。”还帮裴宴解释道,“郁小姐是给我们家做陪客的,我们既然请了人家来,也应该平平安安地把人送回去。”
裴宴顿时觉得这个四管事也是个人才,完全可以当个总管事。
比胡兴可强多了。
裴宴看了四管事一眼。
裴家只有三个总管事的位置。
若是要提四管事做总管,就得从中撸一个。再怎么看,被撸的也是胡兴。
或者是,再增加一个总管事?!
增加一个总管事好说,怕就怕以后的宗主有样学样,随随便便就增加总管事,养些吃闲饭的人。
最好还是把胡兴给撸了。
让别人看看,裴家就是能者多劳,多劳多得。
不过,胡兴带杨御医给郁太太看病,又在老安人面前听差,勤勤恳恳地,也还算马马虎虎。
要不,让胡兴专门去服侍老安人?
可以让胡兴继续领着总管事的月例。
这样也算是保留了胡兴的体面,又多提拔了一个人。
裴宴越想越觉得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