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梓雅显然就是这种情况。这些年,在她的记忆中,纪山枝早就成了罪大恶极之人,她不仅给孩子传递这样的观念,自己也对此深信不疑。
吴端将她拉回现实,让她想起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是如何嘴脸丑恶地坑害了一个无辜温柔之人。
一时间,姜梓雅根本无法接受那个狭隘丑恶的自己。
“别撑着了,汗都下来了。”吴端递给她一张纸巾,“擦擦吧,你可别这么早崩溃,咱们还有得聊呢。”
姜梓雅接过餐巾纸,恶狠狠地仍在地上,只用手抹了一把脸,“我要见我儿子,我要见姜海!”
“会让你见的,”吴端道:“等把刘玲的死查个水落石出,你们就能——不,说不定那时候是你们一家三口的见面。”
“你们!”姜梓雅气急,“我不答应!我的孩子不能去见纪山枝!我不让!”
“你挡不住孩子见爸爸,谁也挡不住。”吴端道。
“你们知道他的样子……孩子有个那样的爸爸,会被所有人笑话,绝对……”
吴端打断姜梓雅道:“所以你承认了,纪山枝就是姜海的父亲。”
吴端和另一间审讯室里的姜海,心都悬了起来。吴端面上没有任何表现,姜海则不同,他小小的身体剧烈颤抖着,瞳孔猛然扩张,嘴巴微张着。
他唯有紧紧抱住保姆阿姨的一条手臂,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父亲这个称呼对他来说是如此陌生,出生后他便从未叫出过“爸爸”这两个字,连“妈妈”都叫得很少,他叫的最多的是“阿姨”。
他学说话时,第一个学会的称呼便是“姨”。
此刻,他不仅知道自己有一个父亲,还知道了那个人叫纪山枝。
那个人似乎并不像妈妈所说的可怕可恨。
被灌输进脑海的认知第一次有了动摇。
闫思弦默默看着姜海,这是一个带着伤疤和罪恶烙印出生的生命,浴火而成,或溃烂消沉,此刻到了他生命中极其关键的转折点。
另一间审讯室。
姜梓雅意识到自己被吴端套话了,却并没有气急败坏。
她脸上露出了一丝迷茫的神色。沉默了片刻,她道:“我不知道,我觉得……孩子的父亲应该是纪山枝吧,孩子长得像他。”
“不知道?”这回答令吴端措手不及。同时,他内心十分担忧。
他知道姜海此刻正通过监控设备观看着这边的审讯,母亲说出这样的话来,对他一定是巨大的伤害,比当面斥责更加刻骨的伤害。
对于一个已经懂事的孩子,身世的模棱两可,尤其这模棱两可从母亲口中说出竟是那样的轻描淡写,对姜海是莫大的羞辱。
吴端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他知道闫思弦和李芷萱此刻就跟姜海在一起。还有保姆。
闫思弦会去安慰那个孩子吗?感觉不会,至少保姆和李芷萱会的,但愿她们能给这可怜的孩子足够的支撑。
姜梓雅嗫嚅地答道:“孩子父亲可能是纪山枝,也可能……反正我不知道。”
吴端沉吟片刻,问道:“也可能是那个毒枭,对吗?”
姜梓雅点了下头。
“你儿子的爹可真厉害,不是毒枭,就是江洋大盗,而且一个被你害死,一个被你害成残疾……你……真行。
不过没关系,亲子鉴定检材已经送实验室了,”吴端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今天就能出结果,我们一块等吧。”
姜梓雅不死心地辩解道:“随便验吧,等他见到自己有一个那样的爸爸……呵,纪山枝要真是个好人,就别来认这孩子。
我承认,我对姜海没什么感情,他就是我用来牵制纪山枝和赵翊彦的一枚棋子。
赵翊彦倒是条忠心耿耿的走狗,纪山枝出事后,他恨不得杀了我,要不是有这孩子挡箭,我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可话说回来,我也没对不起这孩子,我给他命,出钱供他活着,他还要什么?母爱?呵……我可没有那种东西,一个保姆够不够?不行就两个啊……”
吴端摆摆手,意思是对姜梓雅的家事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