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极啊长孙无极,”孟扶摇趴在长孙无极面前,托着腮盯着他的脸,“看在我这个又被你连累的倒霉蛋儿份上,你不觉得你有必要解释下你这个石头里蹦出来的师妹吗?”
“太妍是我师叔的女儿,性子十分好胜。”长孙无极笑笑,拨开她的发看那个五指印,见基本淡去了才满意的道:“在我入门之前,她作为师门的孩子,是天资最好也最受器重的一个,后来我被师尊看中,入门学艺,她便渐渐讨厌了我,你也看见了,就是这样,逮着机会便和我作对。”
“她那身高怎么回事?先天的?”
“不,是练师门姹女功练的,太妍太好胜了,从小事事要拔头筹,姹女功损人体质,按例要在十五岁后再练才合适,她为了争第一,十二岁就练了,结果身高体形就永远的留在了那个年纪,说起来也颇可怜,只是她自己不觉得,她认为,个子超过她的女子,都是丑的。”
孟扶摇噗的一笑,道:“哎,你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围追堵截的要和你作对呢?”
她眼珠乱转,想,这不会是一种另类的表达喜欢的方式吧?自己前世小时候,小男孩追小女孩,那都是要揪她小辫子惹她哭的。
“你不了解太妍,在我师门那个地方长大的人,是不太可能有红尘之欲的。”长孙无极一眼看穿她心底的小九九,似笑非笑的道:“假如有个人,从你出现的第一天就用各种方式试图挤走你,你练功她挖陷阱,你睡觉她放毒兽,你比武她在你第二天要穿的衣领里插麻针,你出外历练,她跟着,用尽一切办法砸你的锅——你觉得,这是喜欢?”
孟扶摇默然,嘀咕:“你这什么见鬼的师妹,还有,听她的口气,她在和你争什么东西?长孙无极不是我说你,你已经贵为一国之主,天下还有什么身份能高出你去?便让了她也罢,省得这样唧唧歪歪讨人厌。”
“你认为她那性子,肯要让出去的东西?”长孙无极叹息一声,低低道:“这大抵是我一生里,除了你之外,最为无奈也最束手无策的事了。”
孟扶摇眼珠乱转——我没听见啊我没听见。
“睡吧。”长孙无极拍拍她道:“如果你睡不着,我不介意陪你一起……”
“我好困!”孟扶摇一溜烟的奔回房,奔得比兔子还快,留下长孙无极和元宝俩面面相对,半晌,元宝大人亦一声悠悠长叹。
啊……黑珍珠,你咋就没肥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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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太妍的口气,似乎凤净梵被她给作对的救了,然而不几日,震动京华的消息传来,璇玑国佛莲公主和凤四皇子在天煞边境遇刺,皇子逃生,公主中流矢而亡,璇玑国主为此十分伤恸,他育有子女虽多,却一直没有立皇储,据说私心所属便是这位柔雅大方,盛名极著的佛莲,如今出了这事,他那个悍妇皇后当即就在宫中撒泼,整衣备车要奔天煞找战南成算账,好歹被璇玑国主给拦了,居然夫妻俩还在宫门前大打一架,国主脸上多了几条线条利落的血印子,以血肉的牺牲,按捺下了他家那个母老虎,又急急修书一封谴责战南成,要求其交出凶手,战南成到哪里去找凶手?责成符山所辖的乌县查凶,又迟迟没有回报,战南成皱着眉在宫中长吁短叹,正遇上孟扶摇去给他请安——这段时间她和战南成相处愉快,给他提了不少军伍整饬的建议,战南成出行常带着她,起初还隔得远,后来便少了防备,由她时常请见,她听见了便笑道:“这有何为难?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凶手多了是。”当即带着自己的一批护卫,连夜奔出数百里,将符山附近几家山匪剿了个干净。
然后她老人家施施然拎着几个头颅,掼在在磐都等候消息的璇玑使臣面前,那些头颅故意没防腐,夏日天气里烂得不堪,使臣和等着辨认凶手的凤四皇子还没坐稳就被熏跑了出去,扒着墙吐得一塌糊涂,孟扶摇拎着头颅,一路追着跑,“哎哎,看清楚先,为公主报仇要紧——”凤四皇子以袖掩面,闭目转头,手一挥,凄声道:“罢——罢——罢——”
那便罢了,谁叫你自己不肯看清楚。
孟扶摇进宫给战南成回报,两人相对着笑了笑,战南成目光闪烁的问她:“可是君所为?你我坦承相交,但说无妨,朕绝不对他人言。”
孟扶摇对他眯眼一笑,道:“陛下,符山事出当晚,草民还在酒楼喝酒,想来陛下也是知道的,不过如果可能,草民很希望这事是自己干的。”
战南成哈哈大笑,自觉和孟扶摇更为知心,孟扶摇却又掏出一张纸条,神秘兮兮给战南成看:“陛下,遇见大逆之物!”
战南成一接过,脸色就变了。
纸条上歪歪斜斜写着:“苍龙在野,御风成旗!”
战南成将纸条一揉,重重捶在御案上,又负手急步绕室而行,低头沉吟未绝,从他半垂的脸看过去,他眼神闪烁,神情愤怒,愤怒中又有几分犹豫,思量不语。
孟扶摇只做不知,天真纯蠢的问他:“不知道是什么暗语儿,在四野乡村中传唱,陛下听说过吗?”
“不过是狂妄无知的宵小之辈而已,”战南成答,突然停了步看着她,半晌深深道:“孟将军,你既愁在无极无用武之地,可愿在天煞建功立业,铸一番不世功勋?”
妈妈咪啊,你丫终于问出这么一句话了!
孟扶摇在心底热泪盈眶,面上却一片轻佻的兴奋之色,立刻道:“好哇,草民前些日子已经辞了无极的官儿,现在就到陛下麾下做个大兵吧,最好是去边军,从小队长干起,那才痛快!”
“你如此人才,怎好叫你去艰苦的边军做那大头兵?”战南成一挥手,“且在皇营飞豹军中领个副统领之职,虽是个四品,不及你原先职级,不过你好好做,将来龙虎大将军便是你的!”
“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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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煞千秋七年,七月流火,苍龙起于野。
自从磐都一别后有足月没有消息的战北野,不出声则已,一出声便震动天下。
七月十三,抵达葛雅的战北野,几乎没有任何停息,立即召回隐藏在葛雅深处的部下大军,连同西北道边军副将边鸿宇,杀边军主将刘撷,以“帝王无道”之名举起反旗,浩浩兵锋,猎猎战旗,瞬间席卷了天煞北国大地。
与此同时,早在他尚在回葛雅途中,那些潜伏在朝野士卒市井之中的培植多年的力量,便开始了舆论攻击,从磐都到葛雅,关于烈王北野忠心为国却遭讥谗,于长瀚山遭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杀手,以及战南成薄待功臣为君无德种种般般的流言便传得满天飞,甚至还有听起来言之凿凿的“战氏立国图腾为神赐,先祖有言,两代之下,苍龙在野,正合烈王名讳,天命之主,即将出世。”之类的离奇传说,正以转瞬千里的速度在天煞大地上悄悄蚕食着人们的皇家正统意识。
七月十五,乐城下。
七月十七,云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