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脸色一变,欲待将金爪收回,孟扶摇手指一招,真气一引,带得那金爪顺踪飞弹落下,却再也逆不了真力,孟扶摇钢刀般衣袖一挥。
“咔嚓!”
“小指”断。
金爪半空飞旋欲转,孟扶摇身子团团一旋旋成一道黑旋风,甩身弯背正迎上倒射的金爪,孟扶摇冷笑,食中两指狠狠一夹!
“咔嚓!”
“无名指”断!
四爪金爪只剩一指,滑稽的在半空一张一合,孟扶摇嘴角噙一抹冷笑,猱身而起,长空挥拳,半空中卷过深黑色凶猛的风!
“砰——”
灵活精巧的金爪,突然变成了一团不规则金块,再辨不清指掌。
孟扶摇一拳对轰,金爪打成金锭。
细微的剥裂声从金爪之上传开,一道裂缝缓缓蔓延,裂过爪身裂过爪柄裂上那双执爪的手,苍老的肌肤无声无息出现浅红印痕,随即越来越大越来越红,嘎嘎之声连响,肌骨也在渐渐断开,露出白色的筋腱。
孟扶摇那一拳,不仅毁了金爪,也毁了使爪的手。
四面无声,静到能听见飞雨沙沙声响,所有人都在雨中看着这场十强前五和后五之间的大战,看着璇玑皇族的保护神、十强第四、多少年来在璇玑皇族中神一般的男人,中计、*、身败名裂,在一生的最后一战中犹自挣扎发出神者光芒,却最终不敌那少女无上的勇敢和智慧,败于这日春雨泥泞之中,将一生荣光和一身武功葬送。
光荣终究会死去,于腐朽龌龊的废墟之上。
数千人的皇女府,安静如同无人,众人目光笼罩下玉衡惨然后退,看着自己的手,目中神色变幻,那一霎他眼中神光离合,过往数十年峥嵘岁月刹那流过,那些荣耀挣扎爱恨恩怨如大江之水滔滔而过,最终剩下人生里最贫瘠干涸的河床。
半晌他涩涩一笑,神情却渐渐平静下来。
孟扶摇静静站着,再不复以往得胜时飞扬姿态,“破九霄”每进一层,对武功和心性都是一次脱胎换骨的淬炼,和绝世强者的每一次大战,都是一次勇气和智慧的最大考验和提升,她在血与火中挣扎上行,在人世间从*到灵魂的最猛烈燃烧中锻造,到得今日,终于坚冷如刚,不动如石。
她的神情沉凝如水,一泊永远流动也永远不为风暴所卷掠的沧海之水。
“玉衡大人,到此为止吧。”孟扶摇后退一步,将“弑天”入鞘,平静的道,“我还是先前那个意见,你离开。”
“你就是这样处置你的手下败将的吗?”玉衡不动,抬眼看她,“和我听说过的孟扶摇,似乎有区别呢。”
“你不是我手下败将。”孟扶摇很坦然的道,“如果不是使计毁掉了你的功力,我不可能赢你。”
“武学之道,没有侥幸。”玉衡淡淡道,“你能毁掉我的功力,本身就是你的本事,何况……”他突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假以时日,即使我功力仍在,也未必是你对手。”
“承你吉言。”孟扶摇躬躬身,她虽然对这个家伙实在没有好感,但冲他辱而不折败而不馁的宗师气度,便值得她这一份尊敬。
“小家伙刚才说出了一点精髓。”玉衡退后一步,盘坐于地,看了一眼长孙无极,突然道,“只是还差了点。”
孟扶摇眼睛亮了亮,听玉衡的意思,有意指点她?十强前五的指点比打架还要珍贵,但是她实在不好意思去问此刻被她毁了武功的玉衡,长孙无极和宗越却不管这个,两人齐齐上前一步,宗越看了长孙无极一眼,想想刚才玉衡指的是长孙无极,只好站住不动。
长孙无极上前,微微欠身不语,孟扶摇看着他——他是不愿意和玉衡打交道的吧?他对玉衡的憎恶也许比她还重,但是他还是上前了。
玉衡看着他,半晌慢慢叹息道:“我没有理由指点你们,但是我这一门的武功至今只有一个弟子,眼看着这一个弟子怕也……我门武功不能在我手中失传……算了……便当当日那件事的补偿吧……”
他从怀中扔出一个册子,长孙无极接过,玉衡道:“把她给我抱来。”
孟扶摇挑眉,这一刻她也算明白了被她整成这样的玉衡为什么答应指点她,纯粹是知道他已保护不了璇玑皇后,用这个来换人罢了。
可她宁可不要玉衡的指点,也绝不留下这女人性命!
三个人都站着没动,长孙无极看着玉衡眼神,两人目光相交,半晌长孙无极突然去床下拎出了璇玑皇后。
孟扶摇愕然看着他,眼神微怒,长孙无极回眸,迎上她目光,没有退缩,
他目光清澈,写满坚持,孟扶摇皱眉看了半晌,反倒自己看出了几分心虚来,没奈何只好先把眼光转开。
两人这也是那夜之后第一次真正目光相撞,孟扶摇觉得自己又输。没理输,有理还是输。
玉衡却不管他们玩什么眼神把戏,只沉默着接过犹自晕迷的璇玑皇后,极其珍爱的将她放在自己膝上,轻轻抚摸她的长发。
四十岁女子容颜姣好,沉睡之中少了几分平日的暴戾之气,犹显丽色,只是黛眉微蹙,打着微愁的结。
这也是平日里不常见的神情,他却觉得熟悉,仰首向天思索了一下。
云天之上,忽有青春少艾的女子,自数十年前的回忆里姗姗而来,俯下脸来,微蹙着眉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