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在马背上静静浏览绿水青山、黄昏古道、农舍炊烟。
或是在某个万物睡去的夜晚,握着那对玉牌,等待破晓。
他想象过无数种可能,无数次的相见。
当自己握着那块玉牌,走到她面前时。
她或许会突然撞入自己的怀里,泪湿衣衫。
她或许会抢过玉牌,掷地摔碎,咬牙切齿。
她或许会一言不发,转身离去,再不回来。
赵戎本以为不管是何种结局,自己都能坦然接受,从容面对,不会受情所累。
但是。
刚刚那个梦里,那阵心脏骤然的抽痛是怎么回事?
心脏就像那块玉牌一样,被她狠狠掷入莲池,水花溅起,沉入湖底,在往后的余生被那冰冷的淤泥慢慢覆盖,直到被忍受不了的沉重压的无法跳动,才方得解脱。
赵戎狠狠揉把脸。
他开始意识到,这一路走来,随着对这个世界的越发熟悉,记忆唤醒的越多,离她越近,羁绊就越深。
那些本以为是走马观花的记忆,现在已经深深刻印入脑中。
就像烈酒入喉,春雨入土,江河入海。
不只是关于青君的记忆,她的记忆是个引子,或者说是条导火索,加快并让自己意识到了这种变化。
那些继承来的记忆如今就像是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或者说……它本就是自己的记忆!
本以为自己是个重生者,这具身体的容貌与名字都和自己一样,起初只当是巧合,但刚刚那阵心痛如何解释,哪有继承来的记忆会让人如此深刻,宛若亲身经历一般。
哪有这么多的巧合?
最大的可能只有一种。
自己就是原身,原身就是自己。
只不过苏醒了前世的记忆,占据了主导。
而人格是由记忆塑造的。
前世的人格直接覆盖了这一世的人格,导致前后性格不同,但现在随着记忆的消化,二者已经融合统一。
而前一世的人格,也就是现在的我,面对青君的记忆,感官与这一世截然不同,因此心痛。
所以说,我就是我。
我就是那个。。。。。。负了青君的人。
————
窗外一阵琴声悠扬传来。
如梦如幻,不绝如缕。
不仅没破坏夜的静谧,反而让月光更加寂寥。
赵戎缓缓回神,已无心睡眠,走到书桌前,铺纸研墨。
只是刚抬笔,就已忘言。
转而练字,才写下四字,便皱眉停笔。
心不定,笔不稳。
赵戎心有所感。
他搁下毛笔,提起一壶酒,大袖长摆,褒衣博带,不鞋而屐,推门而出,去寻那琴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