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世陛下病逝,是诸多事宜凑在一处,极偶然的事情。
如今陛下安好,苍月国中尚未内乱,整个过程都是他借范逸之手做的,没有他分毫痕迹,旁人便是怀疑,也怀疑不到他头上。
他能想到的朝帝要留他,或是要对付他,许是并不是因为母后黑手知晓了他篡改苍月国运,应当,是知晓他后来在苍月位极人臣之事……
开阳恐怕已经凶多吉少,苍月之人许是都以为他和开阳葬身在早前的暴风雨中。
若不揪出这幕后黑手,后续,还不知道会有多少诸如这场暴风雨一样的手段在等着苍月……
他是第一个,许是下一个就是宴叔叔。
阮奕忍不住身上寒颤。
他昨夜才从彻骨的江水中捞起,眼下浑身的衣裳已经被体温干透,但身上除了早前那身衣裳,多余可以御寒的衣物都无。
他整个人隐隐有些颤抖,应是染了风寒正在高烧着。先前因为才醒过来,见到朝帝心中都是惊愕,又全神贯注,所以全然没有留意自己在高烧着,现在才慢慢察觉。
眼下,他也慢慢摸清思绪,反倒更为沉着冷静。
上一世同范逸,祺王一道身陷巴尔,他尚且淡然沉稳。此时在南顺,身侧又没有旁人需要挂心,他更不会自乱阵脚。
此时自乱阵脚,才会正中朝帝下怀。
朝帝只是命人将他从江中捞起,并未给他御寒或叫大夫便是此意,人在病着的时候,意识最脆弱,朝帝要么攻心,要么还想再度试探他。
他需守住心中清明。
只是阮奕唇间都已煞白,眼窝深陷,喉间轻咽着,待得周遭的禁军侍卫都悉数退了出去,才见朝帝缓缓踱步到他跟前。
他眼下这幅模样,根本动不了朝帝,朝帝也分毫都不担心。
阮奕抬眸看他。
朝帝近乎临到他跟前,一面凝眸看他,一面幽声道,“阮奕,实话同你说,朕早前做过一个梦,梦里南顺内乱,长风从南顺手中取走了北部六城,而苍月当时的宰相又设计从长风取走了南部十二城,再加上早前长风从南顺手中取走的北部六城,一共十八座城池。正是这十八座城池,让整条沱江,也就是苍月的曲江,长风的滨江,从一条横跨三国的外江,变成了苍月的内河,而这条内河沿岸附近的十八城,连同苍月早前的朔城,柳城和乾州等地一道,成为了苍月东南边最富庶的一片地区,为苍月的后续的繁荣兴盛奠定了根基。阮奕,不如你猜猜,当时取下这十八城的苍月宰相是谁?”
阮奕眸间掩不住的诧异与黯沉,但却都是听到朝帝这翻话时,应当有的表情。
朝帝满意他眼中的震惊。
但实则,阮奕心中已是惊涛海浪。
眼下面色上的震惊,只是恰到好处显露给朝帝看到的冰山一隅。
他是猜到,南顺有人重生了!
却无论如何都未猜到这个人竟是朝帝自己!
想到朝帝早前在京中对他的殷勤,同他说起的周遭几国的行事,带他去看的骑射,甚至,他早前同开阳说起的疑惑,他们想看的东西,似是都能在南顺看到打探道,比如南顺在边境的屯兵,南顺同长风关系走得近,更如,朝帝的野心,原来……都是朝帝特意给他看的!
他始终觉得的何处的不对,其实就在朝帝身上!
朝帝是从一开始就在试探他,看他的反应,看他的应对,也有意无意让他看到南顺国中对战事的部署,与邻国关系的斡旋,甚至,是他自己的野心!
因为从一开始,重生的人就是南顺朝帝。
朝帝从一开始将他诱到南顺国中,就是想将他留在南顺朝中,助朝帝拿下这十八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