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把被子掀开,双腿挪到了床下,一边穿鞋一边对我说:“晴晴,陪我去下卫生间吧。”
我心里明白,她这是有话要单独跟我讲了,不过这样也好,李牧不在场,有些话我也可以跟母亲说得直白点。
所以便对着慕睿轩使了下眼色,示意他不用担心,然后顺从地扶着母亲,去了卫生间。
门一关上,母亲端庄的脸色就变了,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着急地说:“晴晴,你怎么这么糊涂呢?慕睿轩是什么人,你不记得了?你怎么能还往火坑里跳呢?”
“妈,慕睿轩做那些事情,都是有苦衷的。”我辩解道。
“什么苦衷?我还说我也有苦衷呢!当初我同意帮他引出神秘人,那就是我的苦衷,可那只是一种相互协作,说白了就是相互利用罢了,但并不等于我就同意把你嫁给他啊,你别忘了,我们高家与慕家的恩恩怨怨,到现在都还没有解决呢。”母亲边说,边激动地抓住我的手腕,抓红了都没有发现。
我有点担心了,生怕她一激动,心脏承受不了,会再次发病,连忙缓和下来口气,轻轻地劝道:“妈,妈,您先别激动,这里没别人,我们娘俩儿慢慢说,好不好?”
母亲听了我的话,叹了口气,渐渐冷静下来,呼吸也平稳了。
我也跟着松了气,无奈地感叹道:“妈,我知道你爱我,所以眼见着我那些年遭的罪,便不肯原谅慕睿轩,这些我都理解,但是我的肚子越来越大,慕氏集团那边又动荡不安,我实在是不想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我自小缺失了家庭的温暖,实在是不想再让我的孩子,也经历这些了。”
母亲的眼圈红了,她握住我的双手,包在她的手心里,一下下轻轻地摩挲着,伤害地说:“妈知道你不容易,可正因为不容易,咱们才得擦亮眼睛,选择一个好男人,让你下半辈子无忧无虑。你别看慕睿轩现在对你百依百顺的,可人心是最不可靠的东西,你怎么能保证,他这不是一个圈套呢?”
“妈,您对睿轩的误会太深了,不过这也怪我,当初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一个人逃出了国,让您看到了我最憔悴不堪的一面,以至于您现在对慕睿轩的态度,就跟我刚回国时一样,他说什么都不相信,他做什么都总是带着有色眼镜去看他。”
“不是我带有色眼镜看他,而是他根本就没安好心,你想想,这十几年,虽然警方一直都没有找到证据,证明你爸爸就是凶手,但是他们慕家,尤其是慕睿轩,可从来都没有放弃过追查啊。他会过得了这个坎?”母亲越说,越要激动起来。
“洛晴天不是早就查出来,凶手不是爸爸,更有可能是叔叔高德仓吗?所以当年的那件事,一定另有隐情,慕睿轩他心里是有天平的,不会将怨气转移到我身上,哪怕就是三年前,真正对我动手的,也只是华悦她们,慕睿轩想要保护我,只是用错了方法,所以妈您就别担心了,他会查清楚所有的真相,还爸爸一个清白的。”
我觉得我已经口干舌燥了,而且不是在这种密闭的空间里,再这么说下去,我都怕我会缺氧而晕倒的。
可是我低估了母亲的固执。
我说完那些话后,她不仅没有回转,还直埋怨我被慕睿轩洗了脑,弄得我真是欲哭无泪了。
说到最后,母亲竟然先我一步哭了,泪水像是控制不住的水笼头一样,“晴晴,妈妈现在虽然有好转,但毕竟跟正常健康的人不同,身体也更脆弱,我找了你这么多年,现在终于可以享几天天伦之乐了,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疼爱你,实在是不放心把你交给那样一个性情多变的人,我这不是要求你为了我做牺牲,我只是希望你能对自己的下半生负责,再好好考虑一下,行吗?”
母亲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是真的不能再继续跟她讲道理了。
“好吧,妈,我们缓一缓再说这件事,李牧和慕睿轩都还在外面,我们先出去吧。”
就这样,经过了一番努力,我败下阵来,扶着母亲走出了卫生间。
见我们出来,慕睿轩清亮地眼睛向我们扫过来。
我注意到,李牧已经从原来的位置,走到了窗边,而慕睿轩则站到了门口,两个人拉大了距离,似乎从我跟母亲进到卫生间后,就没有什么交流。
这一点让我很放心,至少在今天,他们没有在母亲面前爆发出激烈的火药味,我也就不用那么难做了。
我扶着母亲又回到了床边,伺候着她上了床。
慕睿轩探询的目光也跟着移了过来。
我知道,他这是看到我的脸色不对,所以不放心。
但母亲和李牧都在,我不能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没有说通母亲,所以,只好冲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我想以他的聪明,一定明白了这是个什么结果。
因为距离有些远,所以我并没有看清楚慕睿轩眼底是不是有失落,只是似乎听到了他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想到来之前,我们俩的那些浪漫,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爱情要转化成婚姻时,现实总是会出其不意地给人当头一棒。
这样的感觉,恐怕就是料事如神的慕睿轩,都是始料未及的。
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病房里沉寂了下来。
然而,过了片刻,慕睿轩向我和母亲走了过来,站到床头时,他俯下身,看着母亲,道:“伯母,能不能让我跟您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