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屋里后,刘纲随口问了房东一件事:“房东太太,今早的《晨报》是不是没有送来,送报的小赤老不会忘记了?”
房东太太也没在意,一边涂脂抹粉,一边不以为意地答道:“是的呀,小孩子嘛,做事情丢三落四正常的,明天我帮你催一催。”
“好的,那就谢谢了。”
刘纲听到对方的回答当即一惊,差点叫出声来,随意回了一句便再次出门,表面上跟往常没什么不同,依旧叫了辆黄包车往虹口而去。
不过他的心里并不像外表一样坪静,停止投送《晨报》,是约定好的预警手段,一旦出现必须马上确定自身安全,同时寻找机会撤离。
黄包车后座上的刘纲冷静思考一会,小声让车夫慢一点,然后利用余光小心观察起附近和身后的动静,这一看还真的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迹象。
首先是每天在路上巡逻的巡捕不见了踪影,而后是坪常随处可见的漕帮份子也没了,清理所有不稳定因素,这是抓捕行动的预兆。
刘纲有些疑惑,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暴露的,他的小组只负责搜集经济和公开情报,危险性很低,按说不该出现危险才是。
还有,上峰怎么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他想了一会始终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现在重要是撤离,其它的事情等安全了自然会知道。
“劳驾,先去一趟法租界。”他突然俯身拍了拍车夫的肩膀,说完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慢慢调整着呼吸,一点点的积蓄体能。
远处的一条街巷里。
大迫通贞、长谷良介、丁莫村和李施群坐在一辆车上,两个日本人在后排,副驾驶是丁莫村,至于李施群便只能屈居司机了。
四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谁也不搭理谁,气氛有些尴尬,此事也不奇怪,一方抢了功劳,一方被抢了功劳,只差彻底撕破脸皮,互相没话说很正常。
这时,一个76号特务小跑着来到车前,小声向几人汇报:“大迫阁下,长谷阁下,黄包车突然转向法租界,要不要抓捕请指示。”
“纳尼?”
大迫通贞皱起眉头,轻声发出一声疑问,根据情报显示,刘纲这个人的生活和行动轨迹很规律,每天的行程基本一样。
为什么偏偏在今天改变固有的刁惯前往法租界,难道是对方发现了跟踪人员,这不可能。
为了保证行动保密,今天所有的行动人员采取的是定点监视,没有贴靠盯梢,绝无可能被发觉。
通风报信就更不可能了,对方的住所在严密监视中,没发现有人跟目标有过异常的接触,而且目标租住的房子里也没有电话。
况且,通风报信的前提是抓捕行动泄露,可陈明楚被控制后,包括对华特别委员会和76号在内的所有知情者都被限┴制了自┴由。
能够自┴由行动的只有他一个人,但他怎么可能把情报告诉民国人,总之如此严密保密的手段下,消息绝对不可能泄露。
也许目标是有生意上的事情需要去法租界,那就等对方回到公共租界再动手,以免行事乖张的法国人将人扣住不放。
大迫通贞想清楚之后命令李施群开车远远跟上去,虽然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但不亲眼看着目标,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汽车缓缓启动拐出了街巷,数百米外一辆黄包车驶上了苏城河上的一座铁便桥,过了河就是法租界的范围,桥上有日、法两国的检查站。
英美等国在淞沪会战后,将苏城河沿岸的警戒工作交给了日本人,对外的理由是兵力短缺,实际上是怂了,顺便利用日本人去制衡法国人。
大迫通贞远远看着载有目标的黄包车顺利经过日方检查站,也没有太过意外,军统的人肯定有门路弄到证件,比如某些非国民就专做这门生意。
他略带不屑的瞄了瞄身旁的长谷良介,刚准备出言嘲讽两句,却发现对方张大了嘴巴傻愣愣看着远处,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莫名其妙的大迫顺着长谷所望方向看去,正好看到本该在车上的目标出现在铁便桥边,动作利落地翻过围栏一个鱼跃跳进了苏城河中。
“八……八嘎!快去抓人!
”
几秒钟后,陷入呆滞的大迫通贞反应过来大吼一声,可等特务飞快跑到河边,船来船往的河面上哪里还有刘纲的踪迹。
如果说大迫是又惊又怒的话,那长谷良介与李施群就是又惊又喜,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知道翻身的机会来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不仅是抓捕刘纲出了差错,另外几处抓捕地点也或多或少出现了问题,沪上爆发了多场交火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