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恩端起茶杯,一边喝茶,一边皱眉深思。
显然摆在他面前的难题,不是佚名是谁,而是他要不要告诉陛下实情。
这是一个很艰难的选择。
“佚名”不仅仅是才华,还涉及到皇权传承问题。
如此早慧,看待问题如此深刻的皇孙,要么是福,要么就是祸。
常恩抹了一把脸,“咱家还是不明白,公子御小小年纪,为何能写出如此深度的文章。就算是当世大儒,武将世家,也未必能将战争和赋税之间的关系看得如此透彻。
或许他们有些感悟,但一定写不出如此深刻又全面的文章。大部分人,只能看到事情的一面,而看不到事情的全面。以至于他们的看法总带着偏见。”
顾玖笑了起来,“常公公一眼看透真相,本夫人佩服。”
“夫人还没有回答咱家的问题。”
顾玖轻声一笑,“我家御哥儿为什么能写出这样的文章?因为他站得够高,看得够远,见识足够广博。”
常恩提出疑问:“其他皇孙同样站得够高,看得够远,同样有不凡的见识。为何他们写不出这样的文章,甚至没想过去研究战争和赋税?”
顾玖抿唇一笑,“公公错了。其他皇孙的见识,在我看来,真正是十分浅薄无知。他们只能看到眼前的事务,看不到历史,看不到未来。他们将历史当成是枯燥的书籍,或是当成故事看。
知道历史上发生了某件事情,却从不思考事情发生的起因,造成的后果。他们的思维,被遵守传统的夫子教得僵硬固化。我敢说夫子们的言论,多半都是老生常谈,从未想过换个新角度,去解读历史事件。最根本的不足,夫子们对现今的各种问题避而不谈,装聋作哑。”
常恩皱眉,“为何公子御和别的皇孙有如此大的区别?”
顾玖笑了起来,眼中闪烁着骄傲,她在替御哥儿骄傲。
她指着自己的头,“我家御哥儿很善于利用这里,他喜欢思考。”
“就这样?”很显然,常恩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顾玖反问,“还需要别的吗?能够做到深度思考问题,殊为不易。常公公应该深有体会。”
常恩无言以对。
他深吸一口气,拿着原始稿件,说道:“这些稿件,咱家要带回宫里。”
顾玖挑眉,“公公打算在陛下面前挑明一切?”
“咱家得再想想。必要的时候,咱家会对陛下全盘托出。咱家是陛下的人!”
常恩郑重强调,他是文德帝的人,他忠于文德帝。
在文德帝和顾玖之间,他显然会选择文德帝。
顾玖了然点头,“我能理解公公的立场。这些原始手稿,公公可以带走。希望公公在提起我家御哥儿的时候,措辞能温和一些。还有,尽量不要提及大皇子殿下,效果会适得其反。”
文德帝和刘诏,这对父子的关系实在是太过复杂。
谁都说不准,什么时候文德帝就会发神经病。起因很可能只是不起眼的一件小事,或是谁提了一句刘诏。
常恩点头应下,“咱家知道夫人在担心什么。咱家有分寸,不会害了公子御。”
如此大才,即便不是皇孙,也是国之栋梁,是宝贝。
常恩也有惜才之心。
他拿着御哥儿的手稿,离开了晓筑,乘车回宫。
顾玖走上绣楼,登高望远,看着马车隐没于山林中。
远处传来妞妞和衠哥儿的嬉笑声。
两个小屁孩,玩得酣畅。又到了一年最兴奋的季节,可以尽情的玩水。
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小孩子那么喜欢水。
潺潺小溪,流过鹅卵石铺成的河道。溪水刚到孩子脚踝。
从山上引来的山泉水,凉飕飕的。
妞妞好衠哥儿光着脚,踩在鹅卵石上面,咯咯咯发笑。
丫鬟小厮在岸边看守,确保孩子们的安全。
顾玖从绣楼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