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凌昭乃是一代枭雄武功更是了得只可惜他用来为恶了。”
胡媚儿自己也是大恶人哪管什么善恶只哼哼哈哈地敷衍趁他分心说话时拼死强记招式只是先前几章的“剑飞”、“剑舞”还能勉强以记心揣摩待到“剑寒”、“剑蛊”等上乘剑法眼里却只见到一条又一条经脉图线全然不见真实剑招望来让人眼花撩乱。她前后翻阅却没见到入门的启蒙功夫也未传授内功心法哎呀一声跺脚道:“这些招式太难我内功根柢有限恐怕学不全了。”
百花仙子所擅只有毒功、暗器、拂尘三大毒技内力拳脚颇为平庸看昆仑上乘剑法精严异常自须内力配合照应可怜她并未习练上乘心法若想学习自是难上加难。
卢云沉吟半晌道:“你若内功不足日后不妨练我自创的“无绝心法”或许使得。”胡媚儿一听这是他自创的武艺不由讪讪地道:“无绝心法?听起来名字挺差不想练。”
卢云苦笑几声举掌虚劈掌风呼地一声扑出瞬间便将火折熄灭。胡媚儿见他掌力颇有独到之秘不由惊喜交加改口便道:“无绝心法这名字好棒哪卢老师赶紧教我吧。”
卢云生气了装得十分俨然道:“一备束修二备礼仪三得瞧你的资质了。”
卢云天资过人下笔能得盖世文章聪明悟性远胜常人百倍当年扬州书房一场苦读加上陆孤瞻从旁点拨竟从武当掌门元清赠给顾嗣源的养生经书中悟出一套心法虽不比天诀的精严、也不比火贪内力的刚猛但以绵密细致而论却如武当心法一般颇有独到之处。若要以“无绝心法”为根基搭配昆仑一十二套剑招想来武功必能倍进。
胡媚儿本想卢云呆头书生一个武功自然有限却没料到他还有这手压箱底的功夫忙道:“我练不练不打紧倒是你这几日赶紧用功要是遇上了追兵临危抱佛脚总胜过给人宰割。”卢云想起萨魔、高天将等人的武功自也连连称是。
贵州距北京七千六百余里距南京也有四千二百里路程颇为遥远加上两人身怀玉玺那孩子的身分又颇为特殊路上自是加倍小心夜间只在野外露宿从不驾车入城。便要买些食粮用品也多由胡媚儿乔装入城绝不犯险。也是风声太紧卢云中间虽然写了两次家书却都托不到人送出唯有把孩子安顿后自己亲返京城方能再见顾倩兮一面。
两人相处日久作息都在车上彼此慢慢也脱了生份路上兴起那胡媚儿便把家乡事说了方知这魔女并非汉家女郎而是边民苗女。卢云倒也不吃惊想那贵州地属蛮荒共领七十六处“长官司”设宣慰使司管辖胡媚儿既是贵州人士嗓音既嗲且柔本就像极了苗女乡音待听她自承身世自也不感讶异。
路上一得空卢云便是练剑不坠。大难临头自保尚且不暇自当练武强身卢云便痛下苦功钻研把十二路剑法当成文章般考究研读。他这几年都在考试做官武功多少搁下与伍定远、秦仲海、杨肃观等人相较自是有所不如但好容易得了“剑经”启真正有了名师指点剑法自是一日千里。那胡媚儿闲来无事更常陪着试招有时卢云得空自也点拨她一些内功呼吸之法只是这等炼气打坐之事急也急不来也非一日所能竟功尤其卢云所习的内功属道家一路那“忘我无心”、“存意不存念”等口诀更须定性耐力与胡媚儿泼辣刁蛮的性子大大不合想来她慢慢习练日后必有所悟。
路行越远慢慢已至川中这夜来到成都一带两人又在荒郊歇息天候寒冷营火熊熊胡媚儿坐在火堆旁休憩眼看卢云一招“剑豹”使去内力灌注“云梦泽”光芒闪耀须臾之间连出一十三剑火光映照之下有如火树银花登让胡媚儿花容失色。
胡媚儿暗暗诧异本想卢云匆匆学招、临阵磨枪又无高手在旁点拨进境必然有限岂料这人悟性如此惊人靠得这本经书的引武功竟有惊天动地的转变。她心下颇感骇然砸舌道:“我现下要是和你打架怕要打你不过了。”卢云微笑道:“这剑豹其实不难练腕力大小尚在其次要旨仅在你全身如何力。”胡媚儿喜道:“不难练?那你可以教我么?”
卢云颔微笑递过长剑自站胡媚儿身旁演招道:“你现下意守丹田函胸拔背身子略向后仰左腿弯曲右脚蹬直右掌内旋并由前向上左手出剑诀向身后抡臂……”
胡媚儿听得耳中痒慌道:“慢点、慢点一样样来。”她照样学式摆出了当年莫凌山的架式又道:“然后呢?”卢云又道:“再来功夫就在手腕了腕走金四路行一进三退二进五似我这般摆动……”说着手腕上抖下翻、左转右屈如灵蛇般旋绕摆动又道:“先记口诀再记剑招记好了么?”
胡媚儿听得方寸严谨不由慌了手脚咋舌道:“这许多步伐手势要人怎么记得全?”她自来练眼力、扔飞针、使拂尘全以苦功勤练加上师传机关奇妙这才得以行走江湖。哪知头一回练剑便遇上一大套文诌诌的口诀。卢云握着她的右腕在她耳边道:“昆仑傲视天下靠得便是这许多特异法门。你只要学得全了日后便算遇上萨魔这帮贼人也有抵御之道。”
胡媚儿听他口气严峻好似在教诲徒弟一般忍不住心中一动。此时卢云紧靠在她的身后两人身子相依偎胡媚儿只觉他的胸膛宽阔颇为暖和她雪白的颈子后仰腻声唤道:“师父。”说着掩住嘴角嘻嘻地笑了起来。
卢云皱眉道:“练武须得专心守志莫要任意言动。”他伸手扶住胡媚儿的纤腰沉声又道:“你腕力不足更须函胸拔背这才借得到腰力。”他放开了胡媚儿行到她面前手腕再次绕摆转动道:“这就是金四路剑豹另有木三路、土五路、水二路等五局两两相加三三相加便得不同招式倘若一口气走完金木水火土五路剑招能得八八六十四剑当年卓凌昭决战宁不凡便曾以此招惊动天下那时我一旁看着……”
他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篇回朝胡媚儿望去却见这魔女早已放下了长剑嘴角含笑只在凝望自己卢云道:“记好金四路了么?”胡媚儿把剑柄交给卢云微笑道:“我笨怎么也记不全你再使一次给我瞧。”
胡媚儿一向高傲凶狠什么时候自承愚昧?卢云摇了摇头不知她何以转性自行接过了剑柄快剑出手刷刷连响剑豹光华照耀快若闪电竟颇有当年莫凌山的架式想来功力日深说不定追得上卓凌昭了。卢云要把剑柄交给胡媚儿却见这女子已然坐回车上脸上笑吟吟地自在逗弄婴儿。
卢云走了过去茫然道:“你怎么了?不练了么?”胡媚儿好似倦了竟然毫无兴致她含笑凝视着婴孩过得半晌忽道:“卢云这孩子一直没有名字咱们替他取个名儿吧。”
这婴孩乃是柳昂天的小公子照着俗例满月酒宴里便要替他取名只是大难忽起这些时日众人颠沛流离始终没给他取名。卢云沉吟半晌脑中闪过了无数名号有文有武或圣或贤他正要一一说出猛听那婴儿哈嗤一声打了个喷嚏胡媚儿拍手笑道:“阿嗅!阿嗅!咱们就叫你阿秀!”
那婴儿听了阿秀登时又哈嗤哈嗤几声满脸鼻涕算是回应了。卢云满脑子术数嘉言、天文地理却比不上一个喷嚏只得苦笑道:“也罢阿秀便阿秀只是不免秀气了点。”胡媚儿笑道:“你知道那个杨肃观的乳名是什么?叫做观观哪那才更是秀气。”
卢云回想京城往事不觉叹了口气颔道:“我再赠给这孩子一个字儿便是神。他处境堪虞却始终化险为夷有如神助。咱们以后便唤他神秀。”胡媚儿喜道:“神秀柳神秀这名儿不坏。”说着对那婴儿笑道:“神秀胡阿姨唤你了。”
那婴儿一脸茫然看了胡媚儿一眼小嘴啊了啊打了个哈欠自管入睡了。胡媚儿笑道:“这孩子好生疲懒柳大都督小时候是这个模样么?”她笑了笑跳下车来竟是一脸喜悦向卢云道:“卢夫子、卢先生您剑法练好了么?”
卢云听她以“卢夫子”三字相称忽地精神一振当年孩提志向便是拿着教鞭毒打坏孩子想着想忽然神色俨然起来拿起长剑当作教鞭挥了挥道:“昆仑剑法博大精深不过习成区区剑豹岂能自称尽练?”
胡媚儿与卓凌昭相熟当年众人合力暗算剑神她更有一份功劳当下嗯了一声道:“卓凌昭名列四大宗师武功确实不只如此。”
卢云点燃了火折朝经书最后几页照去道:“要想习得卓凌昭的武学精华须得破解这篇经文。”
胡媚儿凑头看去只见经书最后一页写满了文字低声读去念道:“恨怨悲苦憎怒嗔、仁爱慈孝耻义廉……”这文字读来极为生涩拗口胡媚儿念了两遍方才通顺。她喘了几口气接力再读:“是故恨人所以得仁无爱者必不怨不慈者必无悲孝而有苦憎后耻来义自怒生廉人心嗔。夹天地七大苦破人情七大碍遂舍善恶之心得称剑神。”
胡媚儿一脸迷惑慌忙去摇卢云的臂膀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啊?好像是一篇文章呢。”卢云叹道:“这是篇劝世文它要人们舍去善恶之分忘记七大悲苦才能成为剑神。”胡媚儿茫然道:“练剑不就是拿着宝剑挥来砍去吗?怎地有这许多讲究?”
卢云翻开下一页叹道:“你自己看吧。”胡媚儿低头去望更是悚然一惊只见下一页绘着个人偶那人形挺胸凸腹丹田却散出七道笔直光芒那光气不按经脉运行只如太阳散射直朝全身去。胡媚儿见一旁另有些文字想要去读却觉文字之拗口难解还在那篇文章之上不由瞠目结舌慌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卢云低声道:“还记得卓凌昭的绝招么?”胡媚儿回想华山一场大战不由又惊又喜道:“你是说剑芒?”
卢云翻开经书指着上头的心法道:“这剑芒便是剑士以内力逼出的无形兵刃芒光一出灿烂夺目卓凌昭喜欢在剑上擦抹磷粉用意更在炫耀功力。只是剑芒不只要把内力灌注兵刃更要凝为有形有质的气劲却不知是怎么办到的。”
胡媚儿看那心法密密麻麻想来便是练成那无上剑气的关键所在。忍不住笑道:“你不是很聪明么?多瞧几遍不就得了。”卢云摇头道:“我这几日按图索骥潜心习练却没有分毫进境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胡媚儿笑道:“卓凌昭是坏人你却是好人。搞不好你也要变得卓凌昭一般坏那才练得成剑芒呢。”卢云苦笑道:“这事可有些难处了。恐怕再投两次胎也难。”卢云虽是聪明妙悟反覆看了几次经文却也参详不透。一旁胡媚儿帮着乱出主意却也无甚帮助。
入汉中越四川大车翻山过岭在无数惊奇之中终于来到了最后一站贵州。
此时已在十一月上旬入得贵州之后卢云靠着胡媚儿引路直朝遵义行去。胡媚儿少小离家如今虽非衣锦还乡但腰缠千两银票却也不算太过寒酸想念家里的人事竟似近乡情怯。卢云见她神情如此这几日都是缓缓驱车并不催促赶路。
这日傍晚依着指点来到一处山谷时在冬日天候本该十分寒冷那谷旁却隐隐有股暖气地下也不见什么霜雪想来必有地热硫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