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完假后的那个周六,学生党得上学,工作党得上班。
徐衍风中午有应酬,到下午两点才结束。
这天刚好是立夏,湛蓝的天空高远,艳阳普照,到了室外,四处都是明晃晃的阳光,刺眼、燥热,夏天已来临。
徐衍风坐在车里,此刻也有些昏昏欲睡,一只手抵在额角,微垂着眼眸。车子突然来了个急刹,徐衍风身体前倾了下,困意顿时消散无踪。
司机紧张地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的人:“抱歉,徐总,前面有个骑摩托车的摔了。”
意外状况而已,徐衍风没有责备,偏头看向窗外,不经意地撞见有人起了争执。
那是一家餐厅的门口,一男一女互相拉拉扯扯,女人的侧脸瞧着有些眼熟。与她纠缠的男人像一头发怒的狮子,面容狰狞,猛推了女人一把。女人踉跄着后退,摔倒在地,手撑在地上,脸朝向马路,绑起来的发丝散下来几缕,狼狈不堪。
徐衍风在一刹间看清了她的脸,是夏熙的姐姐夏悦。
恰在这时,前方摔倒的人爬了起来,扶起侧翻的摩托车,一瘸一拐地走向路边,道路得以通畅,车子缓缓开出去。
徐衍风及时出声:“等一下,靠边停车。”
司机眼观四周,打转方向盘,找了个方便停车的地方。
车刚停稳,徐衍风就系拢西服前襟的扣子,下了车。
司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赶紧熄了火跟上去。
夏悦倒在地上,腿扭到了,手掌也擦破了皮,半天爬不起来,她撩开脸上的发丝,愤怒地瞪向男人,嘶吼:“我说了我没钱,你到底想怎么样?!”
男人在她面前蹲下,假模假样地给她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笑嘻嘻道:“你没有,你妈有,你妈没有,你妹肯定有。她本事大着呢,从前我就看出来了。”
夏悦哭了:“你还是人吗?”
男人对她的眼泪无动于衷,拿下嘴角叼着的烟,朝她脸上吐烟圈:“夏悦,你别忘了,你杀了我妈,杀人偿命,你做了几年牢就想一笔勾销,是不是太便宜了?”
太阳底下,夏悦浑身发寒,不自禁地抖了起来。她最想忘记的事被他就这么当众说了出来,她下意识抬头向餐厅门口看去,过了中午最忙的那一阵,员工们听到争吵声纷纷跑出来看热闹,对着她和周鸿声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那些是与她共事一个多月的同事,大家平时的关系很好,这种时候却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帮忙,哪怕是说句话。
不过也不能怨人家,一般人遇到这种事躲都来不及。
夏悦正感到难堪,有人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搀了起来。她慌忙转头,对上徐衍风的脸,惊得忘了说话。
徐衍风皱眉看着对面长相斯文、做事却不斯文的男人,冷声道:“欺负女人,你算什么男人。”
“你他……”周鸿声被戳到肺管子,怒目圆瞪,张嘴正要骂回去,却忽然注意到来人衣着不凡,身上的气势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压迫感,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西装革履的男人,似乎是他的下属。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总结出来的经验就是不了解的人千万不能得罪,尤其是这种看起来非富即贵的。周鸿声咬牙忍下骂人的话,指着夏悦说:“我是他老公,说她两句怎么了?你是她什么人,有什么资格管我们两口子之间的事?”
夏悦一个坐过牢的女人,养活自己都困难,能有什么渠道结识这样的人。周鸿声看向旁边的餐厅,莫不是她在里头端盘子认识的?
谁知,下一秒,面前的男人开腔:“我是她妹夫,你说我管不管得着。”
周鸿声愣住了。
妹夫?
夏熙的丈夫吗?肯定不是夏萱的。夏萱一个病秧子,没那样的本事。
夏悦留意到有人举着手机拍视频,怕对徐衍风影响不好,低声说:“能不能拜托你先送我离开,我的腿好像不太能走路。”
徐衍风没跟那个男人多说,给司机使了个眼神,司机赶忙上前,搀着夏悦另一边,将她扶进车里。
周鸿声在原地看着,男人对车都很敏感,停在路边的那辆座驾少说千万,他自然不敢追上去要人。
司机坐进驾驶室,听一旁的徐衍风吩咐:“就近找一家医院。”
“给你添麻烦了。”夏悦将乱糟糟的头发拢到脑后,用皮筋绑好,低头看着扎进手掌心的沙砾,用纸巾沾了沾。
“都是一家人,不麻烦。”徐衍风斟酌了下,问起刚刚的事,“那个男人怎么来找你了,他想做什么?”
夏悦抿了下发干的嘴巴,这笔烂账不知从何说起。
徐衍风递上一瓶纯净水,盖子已经拧开了,夏悦接过来喝了两口,娓娓道来:“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南城,我在那家餐厅上班,他有天刚好过来吃饭,碰见了我,之后过来骚扰了几次,倒是没闹出太大的动静。我……我服刑期间,我们的婚姻还处于存续状态。既然碰到他了,我就提出了离婚,他不同意。今天他是来要钱的,说钱给到位了才肯离,他拿悠悠威胁我,我气急了跟他吵起来,他就动手了。”
说到这,她脸色差极了,语气带着央求:“你别跟熙熙说,我已经拖累她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