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百策是神箭手,眼睛鼻子都很灵,他说的硝黄之味我就没闻出来,但他既然这么说,自然不会有错。我吃了一惊,道:“有硝黄之味?难道说”
我还没说完,曹闻道抢着道:“难道共和军也有火药了?”
火药原是上清丹鼎派的一味丹药,配方他们迟早也会知道。我沉吟了一下,道:“如果有火药了,他们的战力也大大提升,只是为什么又要多此一举,前来求援?”
这的确是个疑问。共和军现在虽是帝国军的盟友,但双方仍然勾心斗角,绝不会开诚布公的。我怎么想都想不通到底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杨易廉百策也是漫无头绪,猜了几种,都觉得不太可能。曹闻道有些烦了,道:“唉,要是将那黄毛小子偷偷捉来拷问一番,那就一清二楚了。”
杨易和廉百策都笑了起来。这倒是个最直接的办法,但又是绝不可能的。杨易道:“那怎么成,这么一来,帝国和共和军的同盟就会彻底破裂。”
如果我练成了读心术的话我心头忽然一寒。还好,郑昭尚在帝都,如果他在这儿,我们这些想法他都能一清二楚,那什么事都干不成了。我皱起眉头,道:“先不要管这些,走一步看一步吧。大家先去歇息,明天看丁亨利有什么举措再说。大家千万要小心,不要多说话。”
他们散去后,我也准备脱衣休息了。可是和他们一说,睡意已荡然无存,脑海里想的尽是这件事。丁亨利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如果我有读心术的话,自然能清清楚楚,如果用摄心术的话但我的摄心术也只是偶尔成功了两回,根本毫无把握。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偷听吧。
一想到偷听,我猛地坐了起来。这种事我也算轻车熟路了,在五羊城就是因为偷听到了何从景和海老的对话,我才知道他们有意与帝国联手。也许,现在也该去偷听一下丁亨利?
起了这个念头,我登时坐了起来。要去偷听,不能穿战袍了,得穿些紧身的深色衣物。我刚把战袍脱下,转念一想,不禁失笑。现在是军营,不是在五羊城里,这里到处都是岗哨,要潜到丁亨利的营帐实在是千难万难,根本不可能的。
本来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但这么一想,不禁又失望地躺了下来。要偷听是根本不成的,如果文侯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有办法吧。虽然对文侯已经越来越疏远,但我对他仍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管怎么说,他教给我太多东西。文侯在的话,他会怎么办?
我正想着,远远地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我吃了一惊,极快地穿好战袍,冲了出去。一出门,正见冯奇过来,他见到我,行了个军礼道:“楚将军,外面来了一列车队。”
“车队?”我呆了呆“是什么人?”
“他们不肯说,在廉将军驻地前被拦住了。”
我道:“跟我去看看吧。”
十剑斩现在是我的亲兵,每天晚上各五人在我营帐左右执勤。我带着五人向喧哗传来的地方走去,那儿正是廉百策的营地,廉百策正在和一个人说着什么,我走上前,道:“廉将军,这是什么人?”
我刚出声,廉百策转过头来道:“楚将军,他们要经过我们军营。”
他刚说出口,与他对答那人忽然叫道:“楚休红将军!你们是帝国军!”
我道:“我们当然是帝国军,今天刚到的。你们是什么人?”
我抬起头看向那人,那人却有些犹豫,低下头没再说话。这一列有十几辆大车,前后总有几百人,甚有排场,只怕是共和军中的某个高官,这人当初也见过我的话,只是天色太暗,我看不清那人面目,正想上前看个仔细,身后却传来丁亨利的声音:“啊,王珍大人,你刚到么?”
我抬起头,只见丁亨利带着魏仁图和方若水骑马急急过来。到了我跟前,丁亨利跳下马,道:“楚将军,你忘了么?这位是军务司的主簿王珍大人啊。”
五羊城自城主以下,设关税司、军务司、远人司、巡察司、匠作司和职方司这六司,也就相当于帝国的四部,六司主簿就相当于尚书。王珍是军务司主簿,也就相当于兵部尚书,当初我到五羊城时,与他也有一面之缘。我看见后面一辆车的门开了,一个官吏走了出来,正是那个王珍,连忙上前行了一礼道:“王大人,小将楚休红有礼。多有冒犯,王大人海涵。”
王珍也向我行了一礼,道:“楚将军不必多礼。楚将军不愧今世良将,军令如山,下官佩服之至。”
他说得也甚是谦和,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又行了一礼道:“王大人请,小将明日再一拜见。”
我让廉百策一军让开一条道,丁亨利领着这车队向前而行。也许王珍来得本就晚了,他们走得很急。待他们离开地军团的军营,廉百策低声道:“楚将军,共和军的军务司长官居然也赶来了,此事可有些蹊跷。”
我正想着一件事,听得廉百策这般说,道:“怎么了?”
“若这军务司长官是个尽忠职守之人,他该随部队一同前来。若他只是虚有其表,似乎现在赶来也没用了。”
的确,丁亨利在此处驻扎已经有两天了,王珍如果一开始就要来到前敌,照理总是一起出发的,只是晚了两天,比地军团来的还晚了半日,难道这王忠是在玩忽职守么?何从景是个颇有才能之人,属下也都能人尽其才,共和军现在对蛇人的战事颇占上风,作为共和军总理军务之人,王珍绝不是无能之辈。那么,他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究竟什么事会如此重要,居然要他迟了三天才来到前线?
我正想着,廉百策忽然又道:“楚将军,方才那与我交涉之人叫什么?”
我道:“我也没看清。他没和你说?”
“他也没说。这人口舌灵便,我看他赶车时动作也敏捷异常,谈吐不卑不亢,绝非寻常车夫,听他说认识你,只道你也认识他。”
是啊,他也认识我,只是我实在想不起来。我淡淡一笑,道:“好好休息吧,明日邓都督他们一来,便要准备进攻了。”
我也打了个哈欠。现在天已很晚了,平时这时候早就沉入梦乡,今天一直在忙,方才还没睡意,现在却觉得困了。我转过身,回到自己营中。脱了衣服睡下,仍在想着方才的情景。正想着,脑海中忽然像有个人在低低地说了句什么。
是刚才那人的一句“楚休红将军”!这句话虽然听不出是谁说的,但我总觉得如此熟悉,我应该听到过。只是称我为“楚休红将军”的有很多,凡是初识,一般都会这么称呼我。这个人究竟是谁?我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那一定并不熟悉,只是有过一面之缘吧。在五羊城,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太多了,但那人又是个车夫,我在五羊城时,车也没坐过几回,哪一次都没和车夫说什么话
不对,我认识一个车夫!我脑海中忽然如有一道闪电划过,一瞬间,上一次随丁西铭去五羊城谈判的前前后后又似到了眼前。我的确认识一个车夫,那个明士贞!那一次他冒称是文侯派来的内应,但后来我曾问过文侯,文侯说这明士贞根本不是他派去的人,我是上了他一回当。那次文侯推测出他其实是海老派在何从景身边的卧底,因此推断海老与何从景并非如我想像的那样亲密无间,何从景对海老也并不是言听计从。这事已过去了几年,我已差一点忘了明士贞这人了,方才那人叫我的这句话,分明与当时明士贞看到我用的是百辟刀时叫我的一模一样。
原是这个人是明士贞!我不禁微微发抖。原来,来的并不仅仅是王珍,而是何从景!怪不得王珍会尽一步到前线,原来是为了陪同何从景。只是何从景没料到我会来得这么快,大模大样过来,一头撞到地军团营里,他又不愿暴露行踪,所以才会一直没说明吧。丁亨利一定是听得密报后,马上过来解围。只是何从景到军营中来做什么?他是五羊城之主,又是共和军的首领,收复南安城虽然也是一次重大战役,也不至于他亲征。何况他亲临前线,又为何做得如此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