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着眼帘,像是想要确定什么一般问道:“叫什么?”
萧衡重复:“唤作白乐漪。父亲似乎很惊讶,莫非这位歌姬有什么特别之处?”
“哦,倒也没什么,”萧允拿起毛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双手,很快别开了话题,“如今朝堂百废待兴,还得尽快扶持新帝继位。在外面的几位皇子都赶了回来,玄策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如今朝堂被萧家一手把持,兵权更是尽数掌控在萧衡手中。
扶持哪位皇子登基,自然是他说了算。
萧衡想着那三位皇子,分析道:“大皇子虽然沉稳,但行事太憨,不适宜做乱世之中的君主。二皇子轻浮而颇具野心,也不适宜做君主。三皇子玩心太大,只知搜集天下奇珍异玩,怕是没有做君王的资质。我倒是听说有一位琅琊王,三岁识字,五岁诵诗,十岁能成文,很是聪慧灵巧。”
“琅琊王……”萧允正色,“母族乃是琅琊王家,如今才十三岁。”
沉吟片刻,他摆摆手:“罢了,这些事我不愿过问,玄策一手操办就好。只是你且记着,谁当皇帝并不重要,重要的,还是收复北部疆土。但愿有生之年,我还能去一趟洛阳,见一见昔年的宫殿。”
萧衡称是。
从书房出来之后,他径直回了寝屋。
寝屋每日都有侍女打扫,窗明几净,华帐被褥也都是崭新的。
他抚了抚金丝楠木的镂花妆镜台,上面摆着一盒尚未用完的胭脂,乃是裴阿难留下的。
裴阿难,裴阿难……
想起那个娇艳张扬的姑娘,萧衡眼底悄然流露出几分柔情。
他吩咐道:“派一支军队去西海城,平平安安地把夫人迎回来——叫问柳亲自去迎。”
……
裴道珠和谢麟回到建康,已是大半个月后。
与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李家的掌上明珠李幸儿。
李幸儿站在乌衣巷口,瞧着黛瓦白墙的府邸建筑,不禁很是期待:“这是我头一回来江南,早就听说江南杏花烟雨小桥流水,今日瞧见秦淮河和乌衣巷,只觉入目便是画卷,好看得很。大约只有这般山水,才能养出裴姐姐这样的绝色美人吧?”
“真会拍马屁……”
谢麟挑着眉,嫌弃地嘟囔。
李幸儿眼圈一红,咬了咬唇。瓣,委屈地晃了晃裴道珠的手臂:“裴姐姐你看他!”
裴道珠只觉脑袋疼。
回来的一路上,这两人冤家似的吵个没完没了,露宿在荒郊野外时,深更半夜都能爬起来吵,还非要把她拽醒主持公道,折腾来折腾去的,险些把她送走。
如今可算到家了,她是半点儿不想掺和这两人的关系了。
她笑笑:“这一路餐风露宿,大家都很辛苦,不妨先休息休息,有什么事,过两日再说不迟。幸儿,既然谢家和李家乃是世交,你就暂住在谢家好了,我已提前派人告知谢伯母,她对你又期待又喜欢,客房什么的也都准备妥当了。”
谢麟眉头挑得老高:“我怎么不知道谢家和李家是世交?裴姐姐,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愈发了不得!”
不等他和李幸儿继续滔滔不绝,裴道珠只假装疲惫地扶住额头,扭腰钻进了马车里。
问柳毫不迟疑地一甩马鞭,直奔萧府而去。
正值秋日黄昏,园林里紫蝉花和秋海棠开得极好,风中弥漫着浓郁的桂花甜香。
裴道珠沿着青石砖花径,一路走回寝屋。
隔着青叶花影,她隐约瞧见门廊下坐着白衣郎君,正手抚长琴。
郎君低垂着头,姿态很是认真。
裴道珠踮起脚尖走上前,在廊下毫无声息地脱下绣鞋,跪坐到萧衡身后,含笑蒙住他的双眼:“猜猜,是谁回来了?”
萧衡薄唇挑起弧度。
他握住裴道珠的小手,顺势把她拉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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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