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琉璃小瓶里盛着的,是中原的土壤。
该是怎样的热爱,才会叫郑翡随身携带故国的土壤?
这般情深,值得敬重。
而她的一句“问心无愧”,令郑翡泪如雨下。
她扑进裴道珠的怀里,这一刻,所有的委屈都在哭声中放肆宣泄。
……
次日。
近日天气不好。
裴道珠起床梳洗后,见窗外乌云压境,清晨的天色也比平常更加黯淡,长风卷起树叶,怕是不久之后就要落一场暴雨。
郑翡很贴心,特意为她备好了回家的马车。
裴道珠卷起车帘,探出半个身子:“郑姐姐还会再呆一段时间吧?过两日,我再来行宫探望你,给你带我亲手做的箬叶糕。”
郑翡满眼都是柔软。
她道:“来建康之后,经常听到那些女孩儿说你的坏话。可是阿难,在我心里,你是值得结交的朋友。”
裴道珠一向和郎君交好。
那些女孩儿厌恶她,哪怕未曾有过矛盾,也恨不得踩她两脚。
郑翡是第一个愿意真心待她的姑娘。
裴道珠弯起眉眼,又和她说了会儿话,才乘坐马车离去。
刚回到府上,天空上传来惊雷声,随着狂风四起,顷刻间暴雨倾盆。
两个妹妹正坐在窗下读书。
裴道珠见雨丝吹进来,于是替她们关上窗。
她怕她们看书伤眼睛,又点了一盏灯:“父亲呢?”
裴桃夭摇头晃脑奶声奶气:“阿父外出喝酒,彻夜未归,不喝个七天七夜,定然是舍不得回来的。”
裴道珠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
不回来也好。
他不回来,这个家才像是家。
她跪坐到芦苇席上,拿起一本书,正要教她们念诵文章,顾娴从外面回来了。
她褪去木屐,在廊下收了纸伞,卷起竹帘进来,颇有几分唏嘘:“刚去崔府,给长公主送新摘的豌豆,听她说,朝堂上吵得十分厉害。北国使臣要求重新划分边界线,天子和世家一口应允,只是许多年轻一辈却不愿意,两派已是僵持了一天一夜。”
裴道珠起身,给她拿毛巾擦脸:“朝堂上的事,阿娘就不要操心了。”
顾娴笑着拍拍她的手:“我去给你们做饭。”
裴道珠目送她离开。
她又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