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跟了上去。
裴道珠从后门进了厅堂,刚走到屏风后,就听见姑母阴阳怪气的声音:
“我听说阿难被找了回来,因此来看看她。哦哟,昨夜可真吓人,好好的大姑娘,竟然被无数大老爷们儿给抓走了!嫂子,昨夜,阿难没出事儿吧?”
裴道珠透过屏风间隙望去。
来的不是催债的,是姑母和韦朝露。
还有……
她怔住。
坐在堂上的,是张才茂?
一个月前,才与她在金梁园里相看的那个“青年才俊”?
父亲去官衙处理事情了,招待他们的是阿娘。
阿娘显然被姑母这番话气得不轻,回答道:“听你的口气,像是巴不得我女儿出事?天底下,哪有亲姑母说这种话的?”
姑母裴云惜翻了个白眼:“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的,阿难被那些男人抓走是事实,千万双眼睛都盯着呢。现在城里的百姓都说,阿难丢尽了裴家脸面,怕是要撞死在祖宗牌位前,才能谢罪!”
“你——”
顾娴气急。
裴云惜话锋一转:“我这当姑母的,自然舍不得阿难香消玉殒,因此替她想了个法子。”
她笑吟吟望向身侧的郎君:“这位张公子,曾与阿难相看过,是个重情重义的,舍不得阿难背负骂名,说是愿意纳阿难为妾。
“张公子宅心仁厚,不肯薄待阿难,哪怕是做妾,他也愿意出五十两纹银的聘礼。只要阿难进了张家门,既能解决终身大事,又能避免背负骂名,天底下,再找不出这么好的事了!嫂子,你可得好好谢我!”
韦朝露坐在母亲身边,笑容得意。
昨夜,她和小姐妹们眼睁睁看着裴道珠去扮演花神,又是羡慕又是妒忌。
谁成想祸福相依,裴道珠竟然在半路被奸贼掳走了!
金梁园的姐妹都在猜测,裴道珠怕是在山里受了辱。
崔凌人尤其高兴,特意把她叫过去,让她撺掇母亲,给裴道珠找一门“好”亲事,叫她再也翻不了身,再也融不进她们的贵族圈子。
如今,可要叫她们得逞了!
屏风后。
母女俩的表情,被裴道珠尽收眼底。
她笑了。
这世道就是这样,哪怕是有血缘关系的人,也未必是真心盼望你好,瞧见你落魄,不说安慰,她们恨不能多你踩两脚。
她转向萧衡。
狗男人也正看着她,像是在等她主动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