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要去问他么?他是萧琳的夫君,他最有可能知道其中的古怪。可是我也不能,或许这一番周章只是个幌子,我才是萧琳要猎杀的目标。
“娘娘,怎么办?”金仁觳觫。
我想了良久,道:“今夜你去冷宫,悄悄把李昭容带过来。”
当年我没有急于杀了她,便是觉得如此精明的女子,来日说不定还用得到。如今也终于到了用她的时候。
半年多没见她,她虚脱的厉害,整个人跪在地上如同一具干尸。我不觉抿嘴一笑:“你也算是极有心胸的女子,怎么在冷宫半年光景,就变成了这幅样子。”神思一转,我道,“胡容华和孙贵人待得时间不必你短,怎么她两个都好好的。”
她有气无力一笑,仍然撑着昭容的架子:“是啊,胡容华不但好好的,还有多余的力气逃跑。”
我轻笑:“看来你还是耿耿于怀。”
她登时咬牙切齿,怒目相视:“你害我到如此地步,我岂能相忘。当日我被打入冷宫,我的孩子活生生地流掉了。自始至终,竟然连一个御医都没有。你根本不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漫不经心:“所幸,你还有一个活着的孩子,不是么?”
她眯起双眼,趴在地上昂着头:“你别想威胁我,你不敢把他怎么样。皇上都没杀他,难道你能动得了他?”
我起身走到她面前,轻轻蹲下身子:“什么动不动的,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胶东王一贯狂妄,不把朝廷放在眼中。七皇子到了胶东,不但享受不到应有的待遇,而且连个下人都没有。如今只有七皇子的乳母在照顾着,一应杂事皆要那乳母操劳。”
她怔怔望着我,我叹了口气:“乳母年纪大,这般劳累辛苦,不知还能撑到几时?”
她闻言冷笑:“你不用吓唬我,皇后,你说的每个字我都不会相信。我的皇儿是皇子,天子的儿子,岂会遭到这般对待。”
我咯咯失笑:“真是好笑,七皇子有你这样的生母,有不厌恶他的父皇,你竟还把他当做皇子。”我起身对金仁道,“愚蠢无知毫无用处,带她下去吧。”
金仁连声答应,拉扯着李昭容就要离开。李昭容忽然挣开,勉力爬起身问我:“用处?如今你风光无限,还有什么地方要用到我么?”她眼珠一转,“原来你是在求我。”
我嗤笑:“那倒算不上,本宫只想和你做一笔交易,你肯么?”
她一挑眉:“什么交易?”
我轻声道:“你若能解答我的疑问,我可以召回七皇子,重新交给你抚养。你也能迁出冷宫,回飞羽殿做你的昭容娘娘。”
她闻言讶然:“呦,这么丰厚的回报,看来我的利用价值还不小。”
我莞尔:“可是你若不能,我即刻碾杀你,再吩咐胶东王格外‘善待’七皇子。哦,还有你在朝中战战兢兢的父亲,恐怕以后的日子也会步步惊心。”
她面色骤冷,愤恨地注视着我。我同样傲然直视于她,没有半分退避。
这是一桩于她十分划得来的交易,也是一场她无法与我抗衡的较量。于内,我有千百种法子置她于死地。于外,她全家亦是风雨飘摇,随时可能被牵连。纵使她恨我入骨,纵使她万分不敢,终究不得不屈从。
所以末了,她跪倒在地:“皇后娘娘要垂询何事?”
我悠悠然绕到她背后,问道:“本宫只是好奇易容巫术罢了,那日听你们说易容术可以彻头彻尾改变一个人的容貌,不知可还有办法把容貌再变回来?”
她低头沉吟:“自然有,羌族有一种药酒,服下七日后可以让人脱胎换骨,恢复从前的容貌。”她偏头看我,“不过十分难寻,我找了几年都没找到。若是找得到,早在半年前就逼暄化王妃喝下去了。”
我的心猛然沉下去,似乎沉到了无底洞中。思忖了半日,我觉得萧琳若不是冲我来的,那便是冲方由去的。而方由一贯循规蹈矩,只有脸是她致命的要害。萧琳若要刺中这要害,必是要血淋淋地揭开采燕的皮囊,曝光方由的真实面目。
果然如是,萧琳隐忍这么多年,就为了等这一日,好把我和周氏一族连根拔掉。
我该怎么办,方由喝下那种酒,七日后就变成了原先的她。哥哥迎娶先皇嫔妃,是灭九族的大罪。纵使不可能牵连九族,但是二弟三弟、二叔三叔,周氏阖族势必没有活路了。
“皇后,你怎么不出声?”李昭容探寻地看着我,忽然顿悟,“莫不是有人找到了!”
我冷冷看着她指着我喜极大笑,她道:“呵,皇后你也有今日,难怪你会低声下气来求我,原来有人帮王妃寻到了那种酒。”她凑到我面前,“你哥哥就要完蛋了,你也会跟着完蛋。到时候皇上就会知道,我当年根本没有污蔑你,都是你陷害我的!”
“金仁,带她回冷宫!”我喝道。
金仁领命,李昭容仍旧止不住地又笑又喊。我凝眉,随手从发间取了一支金簪递给金仁,道:“她疯了,别让她的胡言乱语惊动旁人!”
金仁接过簪子冷酷一笑,捏着李昭容的口,狠狠将簪子扎了进去。
她了无声息地瘫软下去,我揉揉被她吵得有些痛的脑仁,道:“冷宫要处理的干净,别露出马脚。”
金仁陪笑道:“娘娘放心,奴才明白。”
他拖着昏死的李昭容退下,我不觉双手掩面,疲倦地沉沉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