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已到面前,我甚至感觉到了剑气正在撕裂我的脸颊。从小娇生惯养养的细皮嫩肉,我哪里感受过这样的生疼。
眼看我就要被剑刺中,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蓝色的身影一现,出手握住了剑锋。宝剑偏转方向,从我耳边划过,割断了我的东珠耳坠。
“娘娘请小心。”有人在我耳边低声说到。
我坐立不住,身不由己地往一侧倒去,却正好被萧琰接在怀中。
“阿暄,你没事吧……”萧琰惊惧不已,抱着我问道。
我摇摇头,除了耳朵有一点被扯痛之外,我竟是分毫无伤。萧琰松了口气,我回头看了看救我的那人,有些眼熟却并不知是谁。
他年纪二十多左右,一身宝蓝色的爵服,想来是有爵位在身的。他的左手滴着鲜血,自虎口往下被宝剑划出一个横亘掌心的伤口,露出森森白骨。他的脸色有一点点苍白,额头上略有薄汗,想来被手伤至此也是不好受的。
“舒琪,多谢你了。”萧琰望着那人道。
我想了片刻,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眼前这人不是别人,而是萧琰自幼的伴读、近襄侯世子魏瑾,字舒琪。
从前宫中宴饮,他参加过几次,可都是随他的父亲近襄侯一起来的。我没留意过他,更没讲过话,对他的印象只是萧琰的偶尔提及。
他不曾告诉我,原来魏舒琪有这样好的身手。他坐的臣子席位距离遥远,却能在瞬息之间赶到我面前将我救下,我佩服他的敏捷。
萧琰离我这样近,却只有喊话的份,没有救人的心。我心底隐有一丝说不明的芥蒂,和另外一丝暗生的悸动。
“皇上客气,这是微臣该做的。”魏舒琪恭敬道。
萧琰偏头令人传御医给魏舒琪治伤,也给我检查一下可有受伤。魏舒琪手伤至骨颇为麻烦,而我只是受了一点惊吓,并无大碍。
“哀家就说了,天子面前不能见凶器。就算这次皇帝没有受伤,但是吓到了皇后割伤了世子,也是不能容许的。”太后疾言厉色,陈昭仪跪在地上瑟然发抖,情知闯了大祸。
“母后息怒,陈昭仪方才一直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脚崴了,要不要先让御医给她看看?”我问道。
太后冷哼一声,算是容许。陈昭仪的右脚已经高高肿了起来,看样子也伤得不轻。
“太后请听臣妾解释,方才臣妾不是自己跌倒的,而是被贤妃娘娘的酒杯绊了一下,这才失足。”陈昭仪满腹委屈。
众人望向地下,果然看到一个破碎的酒杯。酒杯残渣有弧度的地方接触地面,陈昭仪踩在上面,当然一个不留神就滑倒了。
萧琰神色冷淡地看了一眼贤妃,贤妃连忙跪下解释,道:“皇上恕罪,这酒杯也不是臣妾弄下去的,而是被昭仪剑气带下去跌碎的。臣妾有心让人收拾残渣,然昭仪剑法凌厉,众人不等她停手实在不好上前,恐防被伤。”
陈昭仪大怒,想要再辩解却被太后一个凌厉眼神制止。太后道:“不管如何,陈昭仪思虑不周御前舞剑让皇帝皇后受惊,甚至伤到了世子,不能不略作惩戒。但念在她一片好心,今日又是皇帝诞辰,便只罚禁足一月吧。”
如此当真算是小惩了,陈昭仪连忙谢恩退下。我瞥了一眼贤妃,她倒是神色如常。
当时生死关头,我除却看到了宝剑剑尖,也看到了贤妃讥讽的神色。她是那么谨慎之人,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不过是想一箭双雕让陈昭仪杀了我。
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能算计地分毫不差,我惊叹于她抓住时机当机立断的果决。
然而她到底漏算了,太后小惩陈昭仪便已经露出端倪。就连我都察觉贤妃的险恶用心了,太后如许精明,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就算是顾忌孙氏家族的颜面,太后不会明着惩戒贤妃,但背后也必定是勃然大怒。因为宝剑脱离控制,伤到任何人都有可能,太后岂能容许自己的儿子被置于险地?换句话说,若贤妃把萧琰的性命当作儿戏,太后就是第一个想要除掉她的人。
我嘴角一勾,如今连太后都恼怒贤妃,她大约真的离垮台不远了。
再望向魏舒琪,他神色清淡平静,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虽然置身险境前来救我,但又及时跳脱而出,远离后宫的事事非非勾心斗角。
明哲保身这个词,形容他恰如其分。